雾河之上,就在衡天众们沉寂在林轩惨死的悲伤之中时,两船四周涛声滚滚,宛如千军万马向一行人奔涌而来。还未等赵瞳歌等人反应,轻舟便不受控制地在水中摆动起来,险些将众人掀翻。
“典老哥,划桨,我们速速离开此地!”且不管在这条雾河上损失几许,敌暗我明,又遭王虎算计,赵瞳歌最首考量得自然是安全逃离这片白雾茫茫的水域。然而不论典韦如何拼尽全力划桨,轻舟仍旧丝毫不受他的控制,肆意张狂地在水里打转。眼看两船之间的铁索绷到极限,就好像随时会断裂一般,赵瞳歌心急如焚,朝后船喊道:“陈到,你们也划桨,两船一起朝北划!”
“瞳歌小姐,后船不能朝北划桨,否则必定粉身碎骨!”与此同时,后船的陈到似乎察觉了什么,拔出蛇盘剑来,将剑身刺入水中,顿时感受到一股无形的力量,几乎将他卷入这茫茫雾河之中。
在确认了自己身处何种险境后,陈到收回蛇盘剑,抬起头来朝前船的赵瞳歌等人说道:“瞳歌小姐,是漩涡!”
漩涡!
虽不知这漩涡是因何而来,但既然陈到已然看破,众人就要齐心协力,冷静应对。同伴们仍处于悲伤与慌『乱』之中,身为首领的赵瞳歌细细勘察了一番现状,说道:“既然是漩涡,那涡流的核心应是在我们两船中间才对……换句话说,也就是两船现如今在漩涡边缘相互借力,不停旋转。”
“典老哥向北划桨,陈到向南划桨,让铁索绷直到最极限!”
赵瞳歌一声令下,典韦和陈到分别拿起船桨,拼尽全力朝着赵瞳歌所说的方向划去。典韦力能扛鼎,陈到虽远远不及,但也不逊于后船诸人。在两人的合力之下,铁索很快如赵瞳歌所说地绷直到最极限,颤动着仿佛随时会断裂开来。
两条轻舟仍在雾河之上来回旋转,若是拨开水流之间的层层『迷』雾,便可看见两船之间波涛汹涌的漩涡,正将水中的一切卷入其中。而衡天众所乘的两艘轻舟,则因相互借力与典韦陈到的反向划桨,始终游走在漩涡边缘,既不会被卷入搅碎,也无法挣脱而出。就在众人与漩涡僵持不下之时,赵瞳歌屏息凝神,冲佘闻人吼道:
“闻人,给我将铁索斩开!”
佘闻人做事从不经由大脑思考,因为她几乎毫无智力存在,她所要做的,不过是听从同伴的计策,为衡天众的未来横矛开路。换句话说,在赵瞳歌说要将铁索斩开的那一刻,佘闻人并未有丝毫迟疑,拔剑便向联结两支轻舟的铁索砍去。
“佘佘,住手!”就在佘闻人将要手起剑落,斩断铁索的时候,后船的邹瑾之大喊着阻止了挚友,问赵瞳歌道:“瞳歌姐,要是斩断铁索的话,两条船都会瞬间被甩出去,不见踪影的啊!”
“那也总比困在这漩涡中等死要好得多吧?”面对邹瑾之的疑问,赵瞳歌大喝一声,随后话锋一转,冷彻如冰地说道:“不管斩断铁索后被甩到哪里去,只要活着,就总能重逢。我们身上不是还有离朱的吗,先逃离这里,先活下去,再回来铲灭雾网,为轩娃子报仇!”
即便赵瞳歌如此坚决,可深思熟虑的邹瑾之还是不会漏算任何一个细节,她又说道:“那若是这块漩涡外有更多漩涡,斩断铁索岂不是『自杀』?”
“没有其他的漩涡了,是这片河流告诉我的。”佘闻人闭上双眼,用耳朵去聆听,用身体去触碰,用心灵去感受,她仿佛看得见雾河之上除自己所处的漩涡外,一切都如镜面般平静。看穿所有的她睁开双眼,举起长剑,在茫茫白雾中,手臂与剑都化为黑紫『色』,她手起剑落,厉声喝道:“我听得见河流的声音,就是现在,坐稳了!”
随着“铛”得一声脆响,联结两支轻舟的铁索被佘闻人一剑斩断,坐在船上的衡天众只觉得自己像是从高楼坠落一般天旋地转,即便各自抓好了船上一切固定的事物,也仍旧感觉随时都会被甩出去。若不是典韦死死地按住林轩的尸体,恐怕这位可怜的少年会葬身鱼腹。
不知被甩飞出去多久,赵瞳歌才渐渐发觉轻舟停了下来,转而在茫茫白雾的河面上漂流。抬起头来,她只觉一阵眩晕,腹中翻天覆地难以忍受,不顾形象地朝着水中呕吐起来。待她将早晨与昨晚的食物呕泄干净后,才看见船中的同伴们亦是吐得七零八落。赵瞳歌苦笑一声,说道:“诸位,我们总归是……活下来了。”
摆脱险境,重见天日,可衡天众们却并笑不出来。望着船舱里已然冰冷的林轩尸体,周采薇忍不住掩面哭泣,说道:“我们是活下来了,可轩娃子他……”
“他是好样的……”典韦俯身拍了拍周采薇的肩膀,这位素来铁血的男子汉也红了眼眶,他说道:“以前总觉得,这小子早熟得不像话,还对他提防三分……谁知道一眨眼的功夫,人就这么没了。”
“从最初开始,轩娃子就并没有我们想象中的那样单纯。”赵瞳歌将颤抖的手伸向林轩的尸体,将他凌『乱』的衣衫理好,咬着牙一字一句地说道:“他的秘密,雾网的秘密,还有……那人的秘密,都总有一日要在雾河之上,做个了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