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般慷慨激昂的话语,赵瞳歌在寿春已然不是第一回说出口了。只是此番受挫甚厉,不仅失去人质,同伴不知所踪,林轩身死,甚至连行踪都或许已暴『露』给了雾网。何去何从,今后该如何进行下去,赵瞳歌脑子里仍旧还是一团『乱』麻。但比起杞人忧天,此刻还是找寻同伴更为重要。轻舟渐渐驶离雾河,周围的雾气也散了大半。虽不知之前后船被甩到了何处,但佘闻人还是试探『性』地问了一句:“瑾之?归兮?你们在哪里?”
不喊还好,佘闻人这么一喊,典韦立马捂住了她的嘴巴,慌张不已地说道:“闻人丫头,你疯了吗?我们还没出雾网的地界呢,要是被发现,可就是死路一条!”
典韦话音刚落,众人便听见远处隆隆的响声,稍有经验的人都会清楚,那是大船行驶在水面上的声音。即便那响动来自远处柳暗花明之处,但周采薇等人还是本能地认为是雾网的追兵,不由自主地紧张起来。
随着轻舟在水面上漂流,四周的大雾逐渐消失,不远处大船的轮廓也渐渐显现出来。众人这才看出那是一支数十艘战船的巨大舰队,将轻舟团团围在中央,避无可避。见此情景,佘闻人从船舱中『摸』出长矛来,起身做出一副跃跃欲试的姿态,口中念道:“来的正好。”
雾气逐渐消散一空,眼前的一切都清晰可见。不远处横陈着一支巨大舰队,为首的战船高数十丈,长宽亦是世所罕见。船上陈列着一队队身着赤甲的士兵,个个精神抖擞,人人雄姿英发,不像是人贩子,倒像是一方豪雄。
赵瞳歌只觉得那战船上人马衣着有些眼熟,忙伸手拦住想要动粗的佘闻人。抬头望去,只见那战船上飘扬着一张赤『色』旗帜,大书一个“孙”字。而战船前沿,居高临下俯视自己的,是名留着短须的英武少年,姿容貌美,身材高大,手握着一支长戟,右耳一颗纯金耳坠闪闪发亮。待他仔细打量赵瞳歌等人,脸上拂过一丝惊诧地神『色』,随即伸出左手,向众人招呼。
东吴孙策!
与此同时,雾河尽头一处密林河岸,刀剑相交的乒乓声与汉子的呼喊声不绝于耳。几百名衣着光鲜的水贼围着一块空地叫骂欢呼,陈到则在那里与水贼头目交锋。比起衣衫蜀锦的部下,水贼的头目穿的甚为粗陋,上身敞着青『色』大褂,将如虎狼般的肌肉与一身伤疤『裸』『露』出来,腰上挂着一串铜铃叮当作响,额前赤『色』头巾『插』着一根白羽,一张黄脸凶神恶煞,显得疯狂又可怕,宛如地狱而来的修罗。
从陈到等人驶离雾河,刚刚上岸起,四面埋伏的水贼就一窝蜂地冲了出来。他们将衡天众团团围住,却不掳掠一人,只有那水贼头目握着一把朴刀,与陈到针锋相对。虽说对手是水贼,但一招一式用得极有章法,与陈到交锋了数十回合,也未分胜负。
然而即便如此,陈到也仍旧不敢忘记自己所处的险境,时刻警戒着四周。水贼头目武艺高强,陈到单是对付他一人就要用上十二分的力气,若是那帮水贼部下一哄而上,单靠邹瑾之,不见得保护得了王芷兰与徐归兮。影锋的信号已经发出去许久,但此处着实偏僻,半天也未曾抵达半名暗卫。
两人斗了许久,陈到愈发紧张,水贼头目却越战越勇。一刀下去,陈到被击得倒退数步,那头目狂笑着说道:“你这雾网的下贱坯子倒是有些本事,且看你还能挣扎多久!”
雾网的下贱坯子?水贼头目的一番话说得陈到一头雾水,而聪颖的王芷兰似乎听出了些端倪,连忙喊道:“这位大哥,我们不是雾网中人。”
“老子知道,你们不是,可他是!”水贼头目似乎误会了王芷兰的话,仍旧刀刀劈向陈到,口里说道:“放心吧,锦帆侠专和雾网做对,我甘兴霸这就剁了这个人贩子,把你们这帮小丫头给救出来!”
甘兴霸!打量一番此人装束,再听听他的字号,王芷兰这才知晓他是日后的东吴大将,锦帆游侠甘宁。甘宁本是巴蜀人士,早年为官,却看清官场人心险恶,便纠集人众去长江做水贼。他所带领的水贼劫富济贫,白日斩杀土豪,夜里将银两分给穷苦百姓。长江沿岸官府几番出兵围剿,均未有所获。甘宁为人甚为高调,腰间常系盘铃,头『插』白羽,出行船只皆挂蜀锦,人称锦帆贼。
之后甘宁又想做些正经行当,便投奔荆州刘表,为他一员部将。谁知刘表有眼无珠,将他安排在部下黄祖手下。而黄祖亦是将他做贼人看待,从不正视。甘宁几番挣扎,终于找到机会,弃暗投明,奔往东吴。在那之后,甘宁如鱼得水,为江东开疆拓土,名垂青史。
此时此刻,甘宁尚未投奔刘表,仍是长江之上一名锦帆贼。知晓此人秉『性』,又听见他所说的话,陈到也顿时清楚一切都不过一场误会,便挥剑将他击退数步,冷冷说道:“我只说一遍,我非雾网中人。”
“但定然要说瓜葛的话,我,与我身后几位,刚从那里逃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