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王芷兰为周临游说疏通,衡天军在徐州境内畅行无阻,径直去救徐州城。周临自北援,曹『操』自东进,周临虽有意向东靠拢,欲拒曹『操』于徐州城外,但无奈曹军兵贵神速,实在难以望其项背。直至十余日后,衡天军总归追逐到曹军的背后,以至于他们铁蹄踏过,寸草不生的惨状。
衡天军行近小沛城外的渭水,再有三五日,便可抵达徐州。周临一路都未曾窥见曹军的痕迹,以至于连他们的进军速度都难以知晓,只得全力去赶。而自周临等人来到这附近时,便闻见周围一股刺鼻的恶臭。随着衡天军离渭水愈来愈近,周围空气中的恶臭就愈来愈浓,引得不少衡天军将早饭都吐了出来。
身处在这样的气氛中,周临心中隐隐有些不祥的预感。就在这时,陈流打马来到他身前,低声说道:“清明,我们绕过渭水,自东北而行吧。”
作为暗影大统领,陈流掌握着衡天军一切需求或可能需求的情报,他突然谏言,必定是知道些什么。周临挑了挑眉,问道:“为什么?东来,我们已经比孟德慢了不止一两步,不沿渭水而行,就真追不上曹军了。”
“曹军已然围住徐州,但陶谦已将剩余兵马尽数调往一城,至少也撑得到我们抵达,就算绕行东北,也并无大碍。但若不绕行,怕是会……动摇军心。”陈流目光灼灼,虽不言明,但周临已猜透七八分。他眉头微蹙,扬鞭直指渭水,说道:“我倒要看看,渭水究竟有什么魑魅魍魉,会动摇我衡天军虎狼之师的军心,驾!”
见周临去意已决,陈流长叹一声,随他而去。这位素来任『性』的首领,已然决定的事,怕是九头陈讽也拉不回来。
在周临的指引下,衡天军一路忍耐恶臭,奔向渭水。向前开路的冉为与翟燎最早来到渭水岸边,看过一眼后,面『露』为难之『色』地回到周临之处。冉为一张俊脸在看过那条河之后变得有些苍白,他扶住兄长的肩膀,说道:“大哥,还是远离渭水吧。看过之后,军心真的很难不动摇。”
冉为这样说,翟燎也跟着点点头。两位弟弟尽皆如此,周临脸上『露』出几分怒『色』,说道:“渭水……究竟发生了什么?”
两位弟弟相视一眼,还是翟燎先开口说道:“大哥,渭水江水飘红,腥臭难忍,已成血河。”
不必多想,周临便清楚这一切的缘由。他痛苦地一抚额头,沉『吟』许久,随后拍马而去,直奔渭水。
“大哥!”“清明!”衡天军的同伴见周临纵马而去,也跟着一起奔向渭水。来到渭水岸边,眼前本该浩浩汤汤的江水,如今却阻塞不通,几乎断流。河床上断断续续的流水,更是泛这鲜血的颜『色』,不,周临看得出,那就是被鲜血染红的颜『色』。
河流中的鲜血散发血腥味,而更让人难以忍耐的恶臭,也来自河流中漂流着的尸体。
诚然,此时的渭水中处处横尸,那些尸体有的是徐州的文武兵将,也有的是无辜的老弱『妇』孺,他们有的漂流在水中,死不瞑目;也有的停留在浅滩,惨不忍睹。往顾前后,目所能及之处,便有成百上千的尸体,曹『操』曾说,要满徐州的人来为他父亲陪葬,他并未食言。
紧随周临之后,貂蝉亦看见眼前此景。生逢『乱』世,少女并非未见悲剧,但无论是烈火焚烧中洛阳,还是层层包围中的北海,却都比不过眼前这条血河。
血流成河,尸横遍野,空气中弥留的腥臭味刺鼻难忍。驻足于此,耳边响起嗡嗡的低声鸣叫,那是无数冤魂的嘶嚎与哭泣,正洒泪诉说着自己的悲苦与无辜。
这里是渭水,亦是血河;这里是人间,亦是地狱。
凝望着眼前此景,貂蝉捂住口鼻,失声痛哭了起来。邹瑾之悄然将她搂在怀中,一言不发。佘闻人紧紧握着双拳,两眼血红地对周临说道:“清明,若是当日知道曹『操』会这样做,你还会拦我去拿下他么?”
虽然已经见过一次,但再度凝视这副惨景的翟燎,还是难以抑制胸中怒火,厉声暴吼道:“曹『操』……连老弱『妇』孺都不放过,他还是人不是?”
“霸者和屠夫……往往只是一念之差。”陈讽轻拍周临的肩膀,说道:“被杀父之仇蒙蔽,此刻的曹孟德,已不是你的至交了,清明。”
“我知道的,我都知道的啊。”周临说着,翻身下马,来到河岸边,再度凝视许久,竟突然跪了下来,向着渭水中填塞大江的尸首,对着环绕在此地久久不散的冤魂,重重地磕了三个响头。
而他身后的同伴,乃至五万衡天军将士,亦追随着他们的主公周临,向殒身『乱』世的冤魂们叩首。
待众人都站起身来,周临复又上马,以气壮山河的洪亮声音,冲身后的衡天军喊道:“诸位,今日在这千千万万的冤魂前,我周临且问一句,你们加入衡天军,所为何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