联军抵达鄄城城外,却见本该被张邈吕布串通袭取,已经挂起“张”或“吕”字旗帜的城楼,仍旧飘扬着“曹”字大旗。就在曹『操』与周临双双疑『惑』不解时,鄄城城门轰然洞开,从里走出一位捧着木匣子的少年,约『摸』十五六年纪,一身苍蓝衣袍,模样还未长开,但隐约已可以看出几分剑眉星目的英俊气质。而少年那双眼睛,冷漠而通透,如鹰锐利,如狼贪婪。
与『奸』雄曹孟德,就像是一个模子刻出来的。
“主公,是阿丕!”随着荀彧的一声呼喊,周临才意识到来者何人——原来是曹『操』的次子,将来青史留名的魏文帝曹丕,也难怪他的眼神会和『奸』雄一模一样。按着该如常进行的历史,曹丕应是曹『操』的次子,因长兄曹昂战死宛城而立长。他凭借自己的步步谋划登上魏王世子的宝座,并在曹『操』薨逝后『逼』献帝刘协退位,灭亡大汉,建立大魏。他在位仅仅五年,却为曹魏开疆拓土,侵蜀犯吴,迫使孙权称臣。曹丕还任用了陈群、司马懿、曹真等内外重臣,巩固了新帝国的统治。他本人的诗才也是登封绝顶,与父亲曹『操』、弟弟曹植并称“建安三曹”。
而如今天轨错位,曹丕出生的年月提前,他这年本该未过十岁,却已经十五。他那位救父牺牲的兄长曹昂,也直接从这一时代消失,曹丕成了名正言顺的长子——当然,即便曹昂存在,也改变不了曹丕为王为帝的未来,真正的霸者,其道路不因任何阻碍而更易。
跟在曹丕身后的,是鄄城里一众文武,以及一队曹军士卒。这扑朔『迷』离的情景,让所有人都不敢去确认,这座城究竟是张邈吕布的,还是曹『操』的。不过曹『操』的儿子总是真的,周临指了指曹丕,说道:“孟德,不去接应一下你儿子吗?”
“无妨,让他自己过来即可。”曹『操』面无表情地望着儿子,像是在估量些什么似得。曹『操』默然停留原地,曹丕也默然走了过来,两父子越来越近,直至曹丕来到曹『操』马前,抬起头来,说道:“父亲,你不考虑问我点什么吗?”
“哈哈哈哈,为父自然是有不少事要问你。”曹『操』坐在马上,放声大笑着说道:“子桓,鄄城不是被张邈所袭占了吗,你怎么还安然无恙地从里面走出来?难道他张孟卓良心发现,唯独把你给放了?”
“张邈从未袭占过鄄城,他一直都在这里。”曹丕一脸漠然地打开手中的木匣子,只见里面赫然放着一个中年人血淋淋的首级。曹『操』这边的人皆是大惊失『色』,他们认得出,那是张邈的头颅。还未待问,曹丕先冷笑一声,说道:“父亲,你派来的这位张邈叔父,平日里事事犯蠢,让我看不惯也就罢了。但他若连叛『乱』都处置得蠢笨如猪,我可就真的看不下去了。”
“所以我杀了他,用他一颗头颅告诫天下人,蠢货,是不配存活在这『乱』世的。”
曹丕此言一出,无论是荀彧,还是周临等一众衡天军,都惊出一身冷汗来。试问谁能想到,一个十五岁稚气未脱的少年,会做出如此事,说出如此话来。
张邈未曾想到,所以他的头颅,正静静躺在曹丕手中的木匣子里,灵魂长存于阴曹地府兀自悔恨。
人群之中,唯有曹『操』是朗声大笑着的,他下马『摸』了『摸』曹丕的脑袋,说道:“所以,你为防吕布卷土重来,将城池扮作为张邈袭取的模样,假装张邈还活着,陈宫的计策一切顺利,让鬼神宽心。直到为父回来,才将曹字大旗挂上,是吗?”
“不愧是父亲,一猜即中。”曹丕所作所为的目的被父亲说中,语气多了几分欣喜,却仍是不摆出半点表情,让周临怀疑起他脸上是不是有什么先天残疾。不过他不笑,他父亲曹『操』却是丝毫不吝惜夸奖,接着说道:“很好,子桓,你替为父保护了家人,为父深为骄傲。鄄城既然从未丢失,那也不必费心夺还了。清明,不妨在此城中休养几日,也等等元让他们。对了子桓,容为父给你介绍,这位就是我常和你提的,那位周临周清明。”
“哦?就是先大军开进徐州阻止父亲攻城,后从徐州走出来,要和父亲共同夺回兖州的那位……周清明?”提到周临的名字,曹丕冰块一般的脸上,总算是浮起一丝笑容。
只不过,是冷笑。
本着不与小辈计较的原则,周临强忍着想要狠揍曹丕一顿的冲动,终是什么话也没说。曹『操』却仍旧乐死不疲地对曹丕说道:“子桓,按辈分,他是为父的挚友,你该叫他声叔父。可别看他年纪轻,在徐州城外将为父打得落花流水,白白折损六万精锐的,也就是他周清明一人做得到了。”
听父亲此战竟败在此人手上,曹丕眼里闪过一丝诧异的光芒,他望向周临,问道:“果真是你……打赢了父亲?”
见曹『操』将自己吹的天花『乱』坠,曹丕也有些惊艳,周临不由得自我膨胀起来了,他不知是出于什么心态,兀自对曹丕说道:“千真万确,小子,厉不厉害,想不想学?”
谁知曹丕听他这么说,竟从鼻子里冷哼一声,一脸不屑地说道:“侥幸罢了,没什么值得学的。超越曹孟德是我分内之事,不必任何人来教。”
不和小辈计较、不和小辈计较,在曹『操』的大笑与曹丕的漠然中,周临无数次在心里对自己说着这句话,才勉强压制住怒火,让自己不去揍这『乳』臭未干的小鬼。
只是他未曾想过,自己今日不经意的一句话,竟有些一语成谶。在数年后的将来,牵扯出他与曹丕一段生掰硬凑,你不请我不愿的师徒缘分来。不过那些,都还只是后话。
顺着曹『操』的意愿,联军决定在鄄城休整三日。毕竟储靖与夏侯惇攻下东郡还需要些时日,这么早就去濮阳,于战局并无太多好处。周临与其余衡天众同伴们漫步在鄄城素净的小路上,感受这座小城迎面吹来的夏日凉风,颇有几分惬意。
不知为何,周临听见身后的同伴们谈起了在鄄城外遇见的曹丕。说到那位少年,翟燎有些替周临打抱不平,但陈流却对他赞不绝口,说道:“你不觉得那小子挺了不起的嘛?才十五岁的年纪,就骗过了吕布和陈宫。话说回来,我们与清明初识,在典老哥的狂神部大闹一场的时候,也是这般年纪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