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临瞳至洛阳,约『摸』有十余日的路程。而周临奉驾还都,天子龙辇和后宫嫔妃不提,百官家眷中,老弱『妇』孺不计其数,粗略估算,大抵要走上整整一个月。
而在这一个月中,尤其是前半段路途,姚倾所率领的袁术军随时都有可能杀出来——按照淮南的兵势与鬼镰的恶趣味,至少会来十万人。之所以前半段危险,而后半段安全,是因为行至半途,坚不可摧的虎牢关就会横亘在眼前,姚倾再想神出鬼没地窜出来突袭,就无甚机会了。
也就是说,姚倾最有可能,也只有可能在衡天军抵达虎牢关前出手。换而言之,只要圣驾通过虎牢关,就会万事大吉,而在此之前,周临等人的神经,必须时刻紧绷。
还都队列浩浩『荡』『荡』十几万人,行了十多日,已是愈发靠近虎牢关。在这十余日里,衡天军布下连营,设烽火台遥遥相望,随时监视提防着姚倾。而在这十余日里,袁术军亦是在青兖地图上出现了数次,所作所为,无外乎击溃衡天军几座营寨,耀武扬威一番后,便消失得无影无踪。
令人匪夷所思的是,姚倾并不是紧跟着周临一行进军的。他起初在临瞳门口『骚』扰一番,随后又在靠近曹『操』地界的营寨里肆虐,时而在北,时而在南,如同苍蝇一般,让人不厌其烦,以至于冉为翟燎带兵在他出兵后追击过数次,都一无所获。
是夜,衡天军安营扎寨,冉为与翟燎风尘仆仆地回到中军帐。两人刚一将头盔卸下,陈讽就冷不丁地问道:“此行如何,可有斩获?”
“别提了,姚倾那混账东西真有一手,我和三哥追着他留下的踪迹一路打过去,竟是一个照面也没遇到。”提起姚倾,翟燎就气不打一处来,他摘下披风,咬牙切齿地说道:“来回奔忙了几回,竟是连他的影子也捉不住,真是气死老子了!”
“情理之中,神出鬼没本就是他的风格,堂堂正正打阵地战,不是他之所长。”冉为难得地眉头紧蹙,站在水盆边一面背对众人洗手,一面有条有理地分析道:“扬长避短,随机应变,许久未曾交手,姚慕之……他还真是一如往昔地不容小觑。”
“不过他若再如此悠哉悠哉地『骚』扰的话,可就失去最后的机会了。”陈流说着展开一张青兖地图,指着边缘位置的虎牢关,说道:“明日日落之前,我们可就奉着圣驾过虎牢关了,那时姚倾再想动手,就只能在关墙下望而兴叹了。”
“但他绝不甘心无功而返,明日在我们通过虎牢关前,必会杀奔过来。”陈讽站到地图旁,一本正经地说道:“圣驾周围的兵力,也约『摸』十万。和他姚慕之交手,即便势均力敌,也需谨慎三分。”
“本来还想迟些再面对,但此时此刻,姚倾,与他所效忠的袁术,都毋庸置疑地站在衡天军的对立面。”
“或许明日,就是了断一切之日。”
众所周知,姚倾是昔日衡天书院的同门之一,也是被百里太一逐出师门的唯一弃徒。他与周临以外的衡天众,曾有过刻骨铭心的恩怨。直至他出走多年的今时今日,众人仍旧记挂着与他了结这一切。
而杨彪之『乱』中,姚倾窃国盗玺,大逆不道,甚至还火烧女事馆,几乎让赵瞳歌香消玉殒——那夜大火中的气息奄奄,此后半年的步履蹒跚,周临都死死铭记在心底深处,久久不能释怀。
一提起姚倾的名字,衡天众自是同仇敌忾。周临更是一拍桌案,气势汹汹地说道:“好,明日我就在虎牢关门前候着了。只要姚倾敢靠近一步,我定将他千刀万剐,为瞳儿讨回一个公道!”
谁知周临甫一说罢这句话,赵瞳歌就一脸嫌弃地瞥了他一眼,对陈讽说道:“九渊,为防阿临一见姚倾就又不动脑子只动气,明日的指挥权还是别交给他吧。”
“正有此意,云律,明日你来坐镇。”陈讽与赵瞳歌三言两语,就将兵权从周临交到了储靖手中。而身为二弟的储靖竟也是一副当仁不让的模样,抱拳浅笑着说道:“就交给我吧,姚倾敢来,我绝不会放走,天子与百官,也必定安然无恙。”
见恋人、知己与兄弟一唱一和地将自己的兵权夺了过去,周临当真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他立刻大吵大闹起来,气鼓鼓地问道:“给我慢着,瞳儿,九渊,怎么我的指挥权就交给云律了?究竟你们两个是首领,还是我是首领?”
赵瞳歌与陈讽本来都已经踱出去几步,听见周临这一句话,又齐齐回过头来,异口同声地说道:“挂名首领!”
可以说是非常过分了。
但过分归过分,周临『插』手同伴与姚倾之间的恩怨,在他们看来,却是多此一举。邹瑾之见气氛尴尬,只得上前来几步,嬉笑着说道:“清明,都说是我们要和姚倾了断,你就委屈一下,让云律来指挥好不好?”
同伴们的希冀,周临倒也不是无可满足。他欠的不过是个台阶,也不过是个解释。如今了断在即,他终是忍不住开口问道:“那你们要先告诉我,当年的那些恩怨情仇,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似乎是清楚周临终归有此一问,众人都是长叹一声,却各自思量,谁也不肯回答。就在这时,始终站在角落的冉为头埋胸前,目光灼灼地说道:“大哥,等到这一战过后,将那小子缚在帐下的时候,我会将一切都告诉你,在此之前,就且算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