鬼镰自然是了解这其中的门道,但他也更了解袁公路的脾气。若让他看出吕布心里那些小九九,两家必定会撕破脸皮,刀兵相见。吕布是仲氏不可或缺的盟友,姚倾绝不能让他弃袁术而去,所以不吝欺君,也要维护鬼神。
然而即便如此,袁术那张猴脸上还是展现了几分怒容,张口便嚷嚷道:“哼,朕有玉玺在手,乃是天命所归,何方宵小敢来冒犯?那吕布分明是存心怠慢,朕原本还想封他做个齐王,如此一来,给他一个骠骑将军便罢。”
“坏我兴致,退朝,都各自回去歇息,明日班师回寿春!”
随着袁术的一声令下,一众朝臣都井然有序地退出封禅台。唯独姚倾还有些呆滞地跪伏在地上,他身后传来些许嘲笑声,不知过了多久,袁弄玉信步走到他身旁,将他拉起,气鼓鼓地说道:“父皇真是过分,明明答应称帝过后,就同意你我的婚事来着。慕之,走,随我来,我们去找父皇说理去!”
“不了吧,弄玉。”见袁弄玉要去向袁术说理,从来天不怕地不怕的姚倾竟有些怯懦,他拉住少女的手来,说道:“陛下之前的态度,本就有些敷衍。这也难怪,我是个无父无母无来路的孤儿,唯一可说出口的身价,不过是曾做过百里太一的徒弟,还被他扫地出门。当年你救我一命,将我带回袁家,陛下已是百般嫌弃。如今我在朝中崭『露』头角,但在陛下看来,驱我用我可矣,嫁你给我,委屈了大仲的名号。”
“我区区一将,身份低微,今时今日的一切都是你和陛下给的,换而言之,陛下想要将我所有的那些荣华富贵收回去,也是易如反掌。或许在他眼中,让你和袁绍刘表那些一方豪雄联姻,才是不辱身价。”
“我知道的,我都知道的,弄玉。”
桀骜不驯的鬼镰,其心其意又何尝有人知?他话说到这,竟是有些哽咽,伸手要拥袁弄玉入怀。谁知少女却毫不留情地推开他,忿忿不平地说道:“你知道,你知道又如何?你就认定自己配不上我,认定父皇不会将我嫁给你,那你还抱我做什么?你要是就此认命,那就不是我喜欢的那个姚慕之,今后也别总和我牵扯在一起!”
“我认命?我姚慕之……何曾认过命呢?”提起认命二字,姚倾望向袁弄玉的眼神竟有些癫狂,他霸道地将她搂进怀里,咬牙切齿一字一句地说道:“陛下的心思,我都了然于胸。他想让你和那些诸侯联姻,拉拢他们巩固自己的势力,那我就将他们统统扫灭。袁绍也好,刘表也罢,这些割据一方的豪雄,我要一个不留地诛除,站在尸山血海上,我要让陛下明白,大仲无我不可,你袁弄玉,非我不嫁!”
这些霸道癫狂的言语,在让人看来,不过是姚倾疯了的佐证。但这世上却又一人信他,那便是袁弄玉。少女听了这话,欣喜地紧紧依偎在他怀里,拍打着他的胸膛说道:“哼,我就知道你绝不会轻易认命。这才是我爱慕的姚慕之,除你以外,父皇让我嫁谁,你就杀谁,总有一日将他们都杀尽了,你就来娶我,如何?”
“好,我要为你,为大仲杀的人还有很多很多,数也数不尽。”姚倾一手搂住怀中的袁弄玉,一手伸向万里晴空,变掌为爪,似乎极力想要捏碎什么,口中说道:“不过现在,就从周临开刀吧。”
袁术称帝的消息传到洛阳的时候,二月春风尚未到来,东都金銮殿正值早朝,听见封禅称帝,建号仲氏八个字的时候,刘协愤怒地几乎要将眼前的桌案敲碎。他顾不得什么帝王气度,这也着实是一个帝王所能容忍的底线,他猝然站起身来,仰天暴吼道:“叛贼!连董卓李郭都不敢如此大逆不道,他袁术竟不顾四世三公的家室,践称伪帝,简直罪不容诛!”
天子震怒,群臣骇然。不论是与之交心的丞相周临,还是侍奉多年的国舅董承,此刻都不由自主地颤抖三分。但周临倒也不意外,他清楚在姚倾的辅佐下,玉玺在手,袁术迟早会走向这一步。
小皇帝一时接受不了,也是情理之中。等他骂够了袁术,气急败坏地坐回龙椅上,望向阶下群臣,目光终是停留在周临身上,他说道:“周卿,袁术冒天下之大不韪,于泰山称帝。朕且问你,该如何讨伐他?”
作为衡天军的首领,大汉丞相的周临,此时此刻,是理所应当地站了出来。天子与群臣的目光都向他投注,而少年则是欠身走到殿中,眉头微蹙,气定山河地说道:“回禀陛下,淮南暂且还动不得。欲破袁术,还须先灭吕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