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都洛阳后,衡天军与大汉朝廷共同度过了一段颇为平和的安乐时光。即便两府之间明争暗斗,即便刘备欲求尚未可知,即便四周仍旧强敌环伺,但衡天军却立足与新都洛阳,再度生根发芽,为下一场战争奠基。
然而这个盛春也并不会如此波澜不惊地过去,几乎在大汉朝廷与洛阳重新上朝的同时,徐州和淮南所结成的联盟进行了一场轰轰烈烈的大动作。这一举动,也使得本就动『荡』不安的『乱』世更加扑朔『迷』离,也为天下局势的变故埋下伏笔。
新春一月,徐州境内,五岳泰山之巅,一支不从属于吕布麾下的大军层层叠叠驻扎于此,一路把手着泰山最为尊贵的所在——封禅台。这座封禅台,是秦始皇年间就修筑,并存留至今的。从秦至汉,自认功绩丰伟的帝王都会来此泰山封禅,将自己的作为上达苍天,庇佑后人。
但此时此刻待在泰山的,却并不是什么秦汉的贤君圣帝,而是区区淮南的主人,那位窃国盗玺的袁术袁公路。他率众十万来到盟友吕布的地盘,也不是为了细枝末节,而是登临泰山,实现自己一直以来的美梦——称帝!
自从董卓殒命长安后,袁术在南方独自坐大,私以为『乱』世之中,能够与自己抗衡的,也不过是那庶出的族兄袁绍罢了。汉室衰微,天子飘零,他又不知是从何处听来袁家取自于臣,是古代明君舜的后人,理应承接弱汉的天命,荣登大宝。
这吞天食地的野心,袁术最初只和少许亲信说过。而其中最为支持他的一人,还要数那位衡天弃徒,鬼镰姚倾。从袁术向部下展『露』自己的野心那日起,姚倾就倾尽全力为他开疆拓土,扫除称帝路上的一切障碍——三番两次进犯衡天军,甚至不惜潜入临瞳,盗取玉玺。直到虎牢关前诱骗吕布劫杀汉帝刘协,虽说是功败垂成,但也将袁术的野心昭告天下,称帝这一步棋,早就是箭在弦上不得不发。
即便洛阳的大汉天子仍旧存活着,但袁术玉玺在手,自以为天命所归,迫不及待地踏上了称帝这条路。此刻借道徐州,泰山封禅台之上,就是他袁公路践胙皇位,荣登大宝的绝佳福地。
高耸巍峨的泰山,庄严肃穆的封禅台,以及气势汹汹的千军万马,这景象本是蔚为壮观,无奈站在台顶的袁术,模样实在也不像个皇帝——袁公路脸长且扁,一张大嘴咧开如同月牙般弯曲,须发不短,但却不听使唤地散『乱』垂下,眼睛眯缝,鼻孔朝天,脊背微驼,手脚宽大而又高长。
人如其姓,像只猿猴。
但其貌不扬并不妨碍袁术坐拥淮南,也不妨碍他登台称帝。封禅台前的老太监——原本只是侍奉袁术的管家,临时阉割做了宦官,照着黄澄澄的圣旨宣告袁术就此称帝,建号仲氏,又说了一堆天意民心的漂亮话,泰山上的袁氏部下齐齐跪下,山呼万岁万岁,万万岁。
这声声万岁,在袁术听来是何其的悦耳舒适。之前不过是在姚倾的阿谀奉承中听过这些字眼,如今十万人高声齐呼,响彻泰山,着实让他飘飘然到了极致。道一声平身,语无伦次地说了一些话之后,袁术望向台下的姚倾,抬眼说道:“姚倾,何在?”
“臣在。”听见仲家帝的呼唤,台下的姚倾三两步上前来,跪到正中。袁术望他的眼神,颇有些倨傲和轻蔑,说道:“姚倾,你为朕南征北讨,又讨回了本属于朕的传国玉玺,虽未能杀得了那前汉的小皇帝,但也功不可没。”
“朕一向赏罚分明,自即日起,封你为大将军,统领我仲氏三十万兵马,替朕扫平叛『乱』,一统江山,不得有误!”
“臣领旨,谢陛下厚恩,愿为陛下肝脑涂地,在所不辞!”姚倾向袁术叩首三下,毕恭毕敬地行过礼,而后说道:“陛下,值此登基大典,臣有一不情之请,还要陛下恩准!”
“不情之请?说吧。”封禅台上的袁术挑了挑眉,面无表情地让姚倾将他所欲求的说下去。而姚倾听到这句话,整个人竟有些颤抖起来。他悄然扭头望向立于台阶前的袁弄玉,和她对视一眼,又朝袁术说道:“臣……臣想向弄玉公主提……”
“且慢,今日是朕的登基大典,定在泰山,身处徐州,怎不见吕布他来朝拜?”前一个提字刚说出口,后一个亲字几乎就挂在唇角,袁术却在此时问起吕布,硬生生打断了姚倾。鬼镰的目光有些黯然失『色』,就连袁弄玉也一脸惊骇,不明白自己的父皇为何如此。
周围的大臣都多少窃窃私语起来,姚倾咽了一口唾沫,仍旧是恭敬答道:“回禀陛下,吕温侯依附我大仲已久,绝无二心。只是陛下泰山封禅,他担忧圣驾安危,故亲自率兵在徐州边境驻扎,以防不测。”
姚倾所言,其实是毫无保留的假话。吕布本就是被他骗上这条贼船,对袁术多有不服,被迫借出泰山,心里也是愤愤不平。而他身边的陈宫向来谨慎,怕这登基大典是骗他徐州的鸿门宴,以是吕布才刻意固守不出,静观其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