衡天的使节们携带圣旨与盟书,分三路奔赴罗孤、曹『操』和孙坚之处。抛开去往长安的徐庶不谈,半月过去,刘备已抵达许昌——曹『操』在兖州的根据地,持节拜谒。
虽说两人心里各自都有些嫌隙,但不知是出于天子使者的尊贵身份,还是顾念盟中盟的旧情,曹『操』仍是亲自出城相迎,远远望见刘备一行下马到来,便带着笑脸走过去,说道:“玄德啊玄德,经年不见,还劳你车马而来,真是惭愧!”
“孟德兄言重,备此番是奉天子之命和清明之托而来,不敢轻言劳累。”刘备信步到曹『操』身前来,任『奸』雄亲近地拍打着自己的肩膀,他余光瞥过,却见城门下夏侯惇等一众武将,都是副龇牙咧嘴的凶恶模样,仿佛要将他生吞活剥。
诚然,徐州一役后,曹『操』军与衡天军于收复兖州的过程中并肩作战,生死相扶,早就已经化敌为友。曹『操』与周临重归于好,夏侯惇与储靖两两交心,荀彧与荀攸叔侄再会,这都是两家深厚交情的纽带。
反观刘备,不论是他本人抑或是他手下的关张赵三将,于徐州一战都未曾手下留情,仿佛他与曹『操』两人从未交游过。战后兖州遭吕布偷袭,曹『操』兵戈倒转收复失地,周临慷忾援手,刘备却坐视不闻。陶谦三让徐州的消息传来,曹『操』营中已是义愤填膺,再到后来刘备收留被曹『操』周临击溃的吕布,更是让他们恨得牙痒痒。
依照夏侯惇的暴脾气,若刘备不是天子使节,把他像自己的眼珠一般生吞活剥都是轻的。
一众武将毫不掩饰的敌意,让刘备不由得有些羊入虎口的预感,恍惚间脸『色』骤变,冷汗直流。他身后的两位义弟与赵云却也怒目圆瞪着回敬。
在两方虎狼大将的对峙中,空气里弥散出一股随时会燃烧起来的氛围。曹『操』看得见刘备脸上的微妙变化,也看得见关张赵的凶恶面孔,更觉察得到两方不大友好的气氛。『奸』雄想也不想,兀自转过头去,朝为首的夏侯惇叱道:“瞪瞪瞪!只剩一颗眼睛还要瞪来瞪去,不怕将这颗也迸出来!”
“哼!”即便曹『操』开口斥责,但夏侯惇毕竟有恃无恐,只扭过头去,做出一副愤懑不平的模样。不过他都如此,夏侯渊曹仁等其余部将也都有所收敛,不再那般剑拔弩张。
『奸』雄见状,又恢复了那深不可测的笑容来,拉起刘备的手,就往城里走去,口中说道:“手下人不懂事,玄德莫怪,快随我入城去。你此番是奉圣旨而来,我可不敢怠慢。”
曹『操』热情如火,刘备亦陪着笑跟随他而去。只不过经过曹『操』军迎接的队伍时,一众大将仍旧按剑于手,夏侯惇甚至『露』出半寸剑锋来,仿佛下一刻就要斩杀大汉皇叔。
但关张赵也不是易与之辈,他们也如同曹营诸将一般,手不离剑,分站在三面拱卫着刘备,忠心耿耿。
进了许昌城后,曹『操』当即大宴刘备,在自家政厅里摆酒上席,招待皇叔一行饱餐一顿。但是酒至半酣,刘备提及宣旨及会盟的时候,曹『操』却不停地转移话题打断,不让他提及关于圣旨与盟书的任何事宜。
就好像,他并不想接这旨,也并不想结这盟一般。
之后几日,曹『操』将刘备安排在驿馆,推脱自己军务繁忙,从此闭门不见。刘备几番登门,都被许褚拒绝,无奈之下,也只好悻悻而归。
『奸』雄说是不敢怠慢天子使节,但他所作所为,却是明目张胆的怠慢。
来到许昌的第七日早晨,刘备的三位兄弟都不在驿馆——赵云晨起山间练武,关羽去购置些生活所需,张飞心头气闷,宿醉未归。而皇叔本人,则是气定神闲地待在自己的房间里,编起了草鞋。
那是刘备起兵前所做的行当,也是他闲来无事时独特的趣味。堂堂大汉皇叔,天子使节,到曹『操』这里却要做出这平民百姓的日常,着实有**份。好在他沉浮数年,早就宠辱不惊,也不在意这些。
草鞋一双还未编好,房门却被人打开——乐进与李典带着十几人走进来,由后者面无表情地说道:“皇叔,我家主公有请,随我们去刺史府吧。”
“好,我这就动身。”恰好赶在关张赵都不在的时候招呼,不知『奸』雄是有心还是无意。但再多揣测也是无端,刘备毕竟在曹『操』的城中,一举一动都要依他所言。皇叔放下草鞋,起身要去拿桌案上的圣旨和盟书,乐进却挺身拦在他面前,坏笑着说道:“主公说只是私宴,皇叔不必带圣旨盟书,免得拘束。”
身处他人篱下,就是区区一个乐进也足以钳制自己。刘备声『色』不宣,轻声应和着,随两人出门,去往曹『操』的府邸。
不过多久,刘备就被领进曹『操』府邸后院,春『色』渐深,芳草青青,繁花正盛。庭院里梅树葱郁,果实青晦,让人望而生津。曹『操』在院中小亭等候许久,一见刘备,就牵他的手坐下,说道:“玄德!我前日见庭院枝头梅子青青,觉得不可不赏。如今煮酒正熟,就让人请你来小酌一番,岂不快意!”
青梅煮酒,当真是私宴。刘备见到小亭里一盘青梅,一樽煮酒,不由得气定神闲,谢过曹『操』,两人对坐闲谈。酒至半酣,天空中故而阴云密布,仿佛骤雨将至。『奸』雄抬眼朝天望了一眼,说道:“玄德,你看这长空乌云,如龙盘桓,那你知道何为真龙吗?”
真龙?那不过是上古不可查不可考的传说,刘备见过真龙天子,却未曾见过翱翔九天的真龙,只得说道:“这……我倒未闻其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