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姑娘莫要言称陛下,你此来名为宣旨,不出老夫所料的话,也就是为衡军与江东结盟而来的?”还不等孙坚发话,阶下一名老臣已经扯着嗓子走出来。王芷兰定睛望去,原来是二张之一的张昭,这位老人在东吴群臣中最为刚烈,向来仗义执言,也难怪他全然不顾孙坚,兀自跳了出来。
不过他在江东文臣中,可称翘楚,辩倒了他,也就几乎服了这满政厅的儒生文人。想到这里,王芷兰露出一丝挑衅般的冷笑,抬起自己右手的圣旨,道:“女子手握圣旨与盟书,但两者相较,自是陛下九五之尊,大过一切。周相也是奉圣意与诸侯结盟,共讨逆贼袁术,张先生不信这封御笔亲书的圣旨,是怎读的圣贤书?”
“你?”王芷兰甫一开口就质疑起张昭读的圣贤书,让这位德高望重的刚烈老人颇有些惊惶。他整理着思绪,但还是没甚底气地道:“假托圣旨,来我江东,姑娘也不过是想借我孙家军之力,对付袁术罢了。”
“袁术蔑视大汉,践位称帝,人神共愤,就是周相容得他,陛下九五之尊,又如何容得?”王芷兰扯高嗓门,以咄咄逼人地气势再度反问张昭道:“张先生,我也曾听闻你出自徐州,世食汉禄,中原战乱,避祸才至江东。是江东这千里沃土不够你栖身还是如何,你自己故步自封,还要妨碍孙家军尽忠勤王?”
“你?臭丫头唇枪舌剑,好生无礼!”王芷兰不过言语二三,就字字句句戳到张昭的痛处,直逼得这位东吴的老管家恨不得破口大骂。而少女得了便宜,却又朝张昭行了一礼,道:“张公莫要误会,先生雅望,女子素来敬仰。只是我奉皇命到江东,听见张公质疑圣旨,情不自禁罢了,还请先生海涵。”
俯首作揖的功夫,王芷兰又给张昭扣上了一顶质疑圣旨的帽子,气得老先生胡子都抖掉几根,大雅之堂,却又不好发作,只得作罢。
但还不及王芷兰得意,一旁的张纮却又上前来,笑意不减地道:“姑娘伶牙俐齿,着实让人敬佩。但阁下就算将这朗朗白日成黄昏,也不过是周临敌不过那袁术和他手下的鬼镰姚倾,来搬我江东救兵罢了。”
“请称他周相,大汉丞相的名讳,可不是张先生能够当众直呼的。”气哑一位张公,又来了一位张公,王芷兰冷冷地纠正了他的称呼,转而道:“周相自奉圣驾以来,率衡军与逆贼袁术及其党羽浴血奋战,各有胜负,一时间难以拿下,我并不否认。但张先生可莫要忘记,陛下危难之时,是周相挺身而出,为之出生入死。时至今日,周相仍是为大汉朝廷而战,衡军也是大汉的正统兵马,毋庸置疑。”
“大汉正统的衡军拿不下一个的逆贼袁术,周相与我等难辞其咎。但孙将军是陛下册封的讨逆将军,江东更是大汉的疆土,张公坐江东侍奉孙将军,不思报国扶汉,面对子使节处处刁难,那此地还称什么讨逆将军府,称仲家孙家,都名副其实!”
“你!妖言惑众!”王芷兰不想再和张昭张纮,抑或是江东任何一位谋士再多费唇舌。她索性在言语中下了一味猛药,刺激的满厅文臣恨不得将她剥皮抽筋,都暴起着辩白咒骂。而王芷兰却是横眉冷对,一字一句地道:“不对,这江东的主人,似乎并不是两位张公,也不是在座诸位?”
“王姑娘堂堂子使节,你们在她面前毫无礼数,是要和袁术一起谋逆吗?”恰在此时,孙策也忍不住挺身而出,替王芷兰教训了江东群臣。身负霸王之名的大公子话似乎甚是管用,孙策一开口,一众文臣就哑口无言了起来。霸王复又上前,陪着笑拉起张昭和张纮,道:“两位张公莫要动气,我是训那些辈,无心为难你们,还请就座,听父亲决断。”
“呵,父亲,王姑娘三言两语驳倒了两位张公,儿子也觉得,她所利害甚合情理。”孙策安抚两位张公的时候,一直守在孙坚身旁的孙权倒开了口。他看王芷兰的眼神分明充斥着敌意,却帮着她话。孙策心思单纯,进而道:“父亲,仲谋所言甚是,王姑娘奉圣旨而来,讨伐袁术,对江东百利无一害。父亲若接旨结盟,儿愿作先锋,北击淮南,挺进中原!”
见两位儿子都倒向王芷兰一边,孙坚长舒一口气,起身道:“方才部下出言不逊,多有得罪,还望王姑娘莫和他们计较。孙家世食汉禄,为汉臣,我与清明更是誓同生死的交情,于公于私,都该出兵相助。”
“请宣旨,孙坚愿接旨结盟。”
不难看出,孙坚也是个一心为国的人,他之所以沉默许久,也是在等自己服手下那些顽固的老臣。如今时机成熟,王芷兰展开圣旨,孙家上下齐齐跪下,听旨受封。
圣旨宣罢,王芷兰走近孙坚身边,道:“欲破袁术,先诛吕布。我回去后,周相会出兵征讨徐州,届时还请将军在长江南岸侵扰袁术,声东击西,让他首尾不能兼顾。待到吕布伏诛后,大军会南下寿春,与将军合兵一处,共讨逆贼。”
“放心,孙某必不负所托。”孙坚俯首接下圣旨,也向王芷兰做出了承诺。就在这时,少女无意间窥见站在他身后的孙权,正眯缝着一双眼睛看着自己,目不转睛。
那目光,既有侵占的贪婪,又有算计的阴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