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句话从刘备口中出,两位万夫莫敌的义弟都是一脸的难以置信。关羽满是震惊地回过头来,再度问道:“大哥,你什么?”
“吕布还不能死在这里,你们去放他一马,理由过后会和你们解释。”刘备着,伸出双手,将两位弟弟向前推了推,示意他们去作戏。关羽和张飞对视一眼,虽都不明白兄长的用意何在,但他们绝不会违抗刘备的命令。两人达成共识,舞起青龙刀与丈八矛,双双拍马奔向吕布。
当美髯公与猛张飞一左一右横在自己面前的时候,吕布的内心几乎是绝望的。他此刻已是精疲力竭,重伤垂危,哪里敌得过这对兄弟?鬼神咬了咬牙,求生的欲望驱使他夹紧赤兔马,大喝一声,试图从关张两人之间窜出去。
见吕布要从自己与弟弟中间逃走,关羽与张飞对视一眼。交换过目光后,美髯公虚晃一刀,直劈向吕布的头颅,而张飞也从另一方向,丈八蛇矛猎猎横扫。
刀光剑影,生死关头,吕布做出了比寻常时候迅捷且明智许多的选择。他猛得弯下腰去,让青龙偃月刀硬生生劈空,而丈八蛇矛却直刺在鬼神的脊背,在他身上留下一道血淋淋的伤口。
“翼德!”交杯结义多年,关羽当然看得出张飞这一矛不是不经意间刺偏。美髯公心里牢牢记着兄长的嘱托,出言阻拦住了张飞。而吕布也顾不得疼痛,趁这个空当驾着赤兔马飞奔而逃。
与刘备擦肩而过的时候,鬼神也多少看得出关张二人的失手或许正是大汉皇叔的指示。他有些不可置信地望向刘备,而后者只是面无表情地望着他,声色不宣。
而在他走远后,方才在鬼神背后留下伤痕的张飞却狠狠地将蛇矛掷在地上,义愤填膺地吼道:“二哥,我不甘心!”
“不甘心也要甘心,我与孟德兄约好了一局大棋,这不过是其间区区一步。”刘备打马走到张飞面前,与昔日的温润如玉不同,大汉皇叔的脸上写满了决绝与坚毅,一字一句地道:“这都是为了陛下和大汉,和我一起隐忍下去,云长,翼德。”
越过刘备这道坎,吕布总算步入左侧山林的一角。赤兔马如雷似电,他很快就奔到张辽与翟燎交战的所在,望着浴血奋战的灰甲徐州兵与和翟燎鏖战正酣的张辽,吕布顾不得什么鬼神的威严,沙哑着嗓子喊道:“张辽,救我!”
听见自家主公的呼唤,张辽循声望去,却见在他眼中战无不胜的鬼神此刻正披头散发,伤痕累累,浑身浴血,气息奄奄。记忆中的威风八面荡然无存,取而代之的是令人咋舌的凄惨与狼狈。
狼狈,张辽从未见过吕布如此狼狈,他也绝想不到有朝一日,吕布会如此狼狈。在这一刻,他心中所一直笃信的那座鬼神丰碑,似乎猝然崩坏一角,让他沉重得不出话来。
看见吕布,翟燎要比张辽更为激愤。他倒不在乎鬼神是否狼狈不堪,他只知道他就在自己眼前,只要挥动大斧杀过去,就能为蔡文姬的父亲,自己所敬仰的那位蔡邕报仇。以是他大吼一声,奔向吕布道:“三姓家奴,还蔡大人命来!”
吕布的身体已吃不住和翟燎这般强者之间的再战,这是连张辽都看得出来,且不得不承认的。望着抛下自己,挥斧拍马向鬼神杀过去的翟燎,以及自己那位立誓生死追随的主公,张辽咬了咬牙,狠了狠心,做出了不论如今还是日后,都会后悔莫及的决定。
只听“噗嗤”一声长嘶,张辽朝着翟燎的背后一刀劈了过去。大刀缠绕武躯,刀口深可见骨,血流三尺。张辽了解翟燎其人生命力之顽强,也清楚唯有这样下尽狠手的一刀,才足以将他拦下。
随着一声撕心裂肺的惨叫,翟燎无力地向马背倒去,重重在摔在坐骑的后颈上。他扭过头来,血红的双眼以一副震惊且难以置信的目光望着张辽,颤颤巍巍地道:“张辽,你这……混账!”
“公烈!”身在重围中的陈炀舞本不打算参与翟燎与张辽的决斗,毕竟两人一个是同伴,一个是老友,势均力敌,她坐观即可。但从翟燎奔吕布而去,张辽从后偷袭一刀后,一切的一切都惊一变,陈炀舞怒吼着挥舞着手中狼牙棒,狠狠地砸向张辽。
在这一刻,怪力女是真的动了杀心。她贯注所有愤怒的一击,就算是张辽早就以心目探知,并转而运起武躯抵御,也还是被砸的整个人都弯折倒在马背上,虎口震裂,胸骨折断,吐出一口鲜血。
“你……为什么?”将张辽压在狼牙棒下,陈炀舞双目血红,愤慨得如同一只被激怒的猎豹。张辽颤抖着拿大刀抵挡她的痛击,望了望不远处落荒而逃的吕布,一字一句地道:“食君之禄,忠君之事。”
食君之禄,忠君之事。
陈炀舞这才想起来,张辽不仅是他们神交已久的好友,更是吕布手下的大将。他们分属与截然不同的两个阵营,不是你死,就是我亡。
翟燎要杀吕布,张辽就唯有选择伤他来保鬼神,这是他自己的道,其无所通。
而此时此刻,捡回一条性命的鬼神,却看也不看陷入危机的张辽一眼,兀自拍马而走,径直向萧关逃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