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郭嘉献上水攻之计的那一起起,联军的大营就退却了十里之远。而每日来挑战的也只有部分衡军及曹操军,攻势亦大为削减。连绵的大雨让萧关墙下积累的深深的泥水,联军在这里寸步难行,数日下来,竟是未能撼动联军分毫。
在为吕布军所不知的水攻计定下五日后的未时三刻左右,联军又提前退兵回营,无功而返。站在关墙上远远望着渐行渐远的联军,吕布倚靠在关楼一座石柱上,道:“周临已经攻了数十日不下,兵马也削减了许多。公台,依你看来,我军何时才能主动出击,将这群杂碎赶出萧关?”
“至少也要等得到铁血军和乱武军去向的确切情报,或是姚倾的援军抵达方可。”离首日的大败已经过去近一月之久,陈宫隐隐约约觉得,吕布的浮夸躁动之气多少回返了一些,这并不是他乐于看到的。这位稳重而又果决的军师抚了抚唇下的胡须,道:“铁血军是衡最为精锐的战力,乱武军更是深不可测。这两支部队消失于战场,着实令人寝食难安。若姚倾至,他们倒也不见得那般难以应付,奉先,戒骄戒躁,静候援兵。”
虽然吕布听陈宫静待援兵已经听得耳朵都起了茧子,但自己不久前刚刚吃过血淋淋的亏,不得不听从军师的谏言。一旁的张辽与高顺沉默不语,他们虽已抱了必死的决心,但仍是会倾力一战,绝不白白送死。
夏雨连绵,雨水打落在战场的每一角落,其中某些不为人知的地方,甚至夹杂着血水。萧关二十里外的一处山林,一名背后中箭的灰甲斥候驾着马向萧关飞驰。箭镞穿他右肩而过,鲜血顺着臂膀与雨水一同浸透衣襟,令人触目惊心。斥候来不及拔箭,他一手架马疾驰,不住地回头远望,眼中写满了恐惧与惊怖,却忘了注意脚下。
只听“啪”得一声,泥地里凭空横起一条绳索来,将斥候连人带马绊倒在地。这一摔只摔得斥候头晕目眩,他强打着精神起身,左手捂住中箭的创口,疼痛不已。雨水冲刷着他的双眼,以至于长脸向自己劈开的时候,他也毫无察觉。
鲜血飞溅,斥候惨叫着翻倒在地,疼得动弹不得。他抬眼看清,一群来路不明的黑衣人沉默着包围了自己,他们人人手中握着长剑,冰冷的眼神仿佛在,他将死无葬身之地。斥候被吓得屁滚尿流,颤抖着求饶道:“别杀我……别杀我,我这就回家去……再也不替陈宫卖命,我再也不敢了,饶了我……饶了我……”
黑衣的影锋一步一步逼近斥候,他们无权决断他的生死,只有责任执行。影锋背后传来一阵闲适的脚步声,一位白衣飘飘的清瘦儒者款款而来,身旁有一名影流为他撑伞。这人正是陈流,暗影大统领,衡众之一。
陈流所到之处,围住斥候的暗影纷纷退却半步,那斥候似乎也看出来此人是这里的掌权者,也是自己唯一的生路,不由得翻过身来跪下,道:“大人,求您饶了我,我绝不会告诉陈宫我在这里看到的一切,不……我根本没来过这座林子,也没替陈宫卖过命,我这就回家去,家里还有娘子和儿子在等我,求你……”
看着重伤流血的斥候死命地向自己磕头,陈流的内心毫无波动,甚至还有些嫌弃地白了他一眼,对身旁的影锋道:“我只相信死人不会开口话,你们还愣着做什么,杀人之前还要我请个高僧做法事吗?”
得大统领令,离斥候最近的影锋举起长剑,毫不留情地向他的头颅劈了过去。那名跪地求饶的斥候还未来得及为自己的死刑绝望,人头就被利落地劈落在地,骨碌骨碌地滚到一旁的草丛里。陈流甚至连尸身都懒得处理,直接转身离去。
不远处的一颗老树下,冉为骑在马上等候了许久,一见陈流走过来,就开口问道:“处置得如何?”
“干净利落,陈宫就是派再多斥候来打探,也绝不会知道你和昭锦在这里打造战船。”陈流抬头望向冉为,眼中写满了自信与张扬,他笑道:“大少爷和云律那里也是一样,神不知鬼不觉。奉孝定下的水攻之计,我可不会让它提前泄露半分。”
与此同时,泗水制高点的一处安全所在,乱武军将土石沙袋在河床上高高垒起,直塞得河道阻断不通,再加之夏雨连绵不绝,河水满满登登地溢出两岸,时不时地挥洒在山下,让人看得不由得胆战心惊。
而罗孤则是在不远处的一处山包安营扎寨,此刻正坐在帐篷里躲雨,不时地指着高涨的泗水,对孙尚香道:“阿临的人应该再过几个时辰就要来看一眼了,派人去把沙土卸去少许,佯作我们还未完工。”
“噫,玄夜大哥,你已经把沙土卸了垒又垒了卸三回了,将士们也累得上气不接下气,到底何时才要告诉周相,我们已经完工了啊?”对于罗孤的吩咐,孙尚香不甚理解,三回过去,她终是忍不住问了起来。
“身边有一个正在叛逆期的弟弟,做什么都要考量着他的面子才好。”罗孤淡淡地答了一句,随后站起身来,揪起孙尚香胸前的红巾,让她的脸颊靠近自己,望着少女道:“我宠自己的弟弟,将士们谁有不服,向我提出来即可。还是,是你有所不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