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陈流将这消息告知周临的时候,帐外正是雷鸣电闪,瓢泼大雨倾盆而下,地上的积水甚至盖过了靴尖,连走路都不易,更莫要行军攻关了。三路大军的首领齐聚在衡军的中军帐里商议如何打破这僵局,陈流闯了进来,通报了姚倾将至的消息。
徐州兵十五万守萧关,尚且半月不动如山,要是再加之仲家军的二十万精锐,也不知要打到何年何月。其实姚倾本早就该到,不知为何耽搁了半月才出发,但仍是给了联军莫大的压力。即便罗孤不屑一顾,但周临还是气得一排桌案,道:“那个疯子……还真会挑时候来!”
“你要是忌惮他的话,我可以把他拦在萧关五十里外。”以三万对二十万,不知哪里来的自信,但罗孤还是以一副理所应当的语气道:“不过就算姚倾不来,萧关的僵持也还是要想方设法打破,是,阿临?”
“若是他来,攻破萧关就会难上加难。”曹操这几日也是不分昼夜地亲临战场,到劳累的时候,他从衣袋里取一块槟榔塞进嘴里,又言道:“虽我挺想会会他的,但还是留到破关之后。”
“那究竟……该怎么做呢?”望着桌案上平铺的地图,布防衣无缝的萧关,看起来似乎无处可破,周临头疼不已,沉默着思虑起对策。
与此同时,衡军医帐里,周采薇进进出出地取药治疗伤员。连日征战,萧关又迟迟不下,衡军的伤患早就塞得医帐也放不下,只得让他们排在帐外。大雨连绵,周采薇吩咐人将临时的帐篷支起来遮风挡雨,但还是有不少伤患创口感染溃烂,痛得嗷嗷叫唤,呻吟之声不绝于耳,让一颗仁心的周采薇揪心。
而为周采薇揪心的,还有守在一旁给她撑伞的郭嘉。他清楚地记得,为了治疗这些伤患,周采薇的睡眠越来越少,昨夜更是根本没合过眼。即便如此,她也还是时常唠叨着让郭嘉去休息,免得又累病,拖累自己。
而郭嘉则是紧紧地跟在周采薇身后默默地为她撑伞,还打下手给她送药递绷带。忽然,周采薇又一次从医帐走出来的时候,脚步一个踉跄,险些跌倒。郭嘉连忙上前去,将她抱在怀里,望着头晕目眩的周采薇,他心疼不已地道:“我早要你去歇息一番再回来,你就是不听。军中又不止你一个大夫,你若是累垮了,我该怎么办?”
“送到我这里的,都是衡军中性命垂危的将士。他们的命,军中其他大夫救不了。我却救得了。”周采薇着,强打精神站起身来,也不顾雨水肆意打在身上,大步流星地奔向药炉,言道:“见其生不忍见其死,奉孝,要是换你为我,你能对这些为衡出生入死的将士见死不救吗?”
“你又不是我,怎么知道换我为你,就不会见死不救?”郭嘉到底是郭嘉,什么话也得出来,他有些气恼地言道:“我至少知道该如何照顾自己,还知道要是你有朝一日累垮了,会有更多的人死,还会有一个我了无生趣。”
“你可拉倒!郭奉孝,你要是知道怎么照顾自己,也不会初见时就倒在我身上了。”与郭嘉斗嘴的时候,周采薇端得如同王芷兰般伶牙俐齿,她一边将药草扔进药炉,一边道:“你我所做的事情,都不过是为了让衡有更少的人去死。你定策,我救人,都是无甚差别的,你清不清醒?”
周采薇话音刚落,郭嘉头顶的帐篷突然塌陷一块,积了不知多少日的雨水猛得浇在他的头顶,将这位鬼才军师淋成了落汤鸡。周采薇闻声回过头来,一见到郭嘉的窘状,就不由自主地奔过来,替他拍打满头的雨水,关切地问道:“奉孝,你怎么样,要不要紧?”
在被大水泼洒的那一瞬间,郭嘉的脑袋似乎突然清醒了起来。他睁开双眼,露出连周采薇也未曾见过的欣喜笑容,道:“清醒了许多,采薇,若是我能不费一兵一卒攻破萧关,你是否就不必如此受累了?”
鬼才既然敢开口,那他心中就必定有所定数,周采薇了解他,以是笑问道:“你……可是又想到了什么好计策?”
“我不会再让你受累了,等着我,我这就去将计策告诉少主。”郭嘉着,转身就要冒雨奔向中军帐。周采薇见状,连忙捡起地上的油纸伞,追过去道:“奉孝,等等!”
听见恋人的呼唤,郭嘉回过头来,却见周采薇双手将油纸伞递到自己眼前,温柔似水地道:“撑伞过去,可别染了风寒。”
接过少女手中的油纸伞,郭嘉心头一暖。他低下头来,在周采薇额角轻轻吻了一口,道:“就算染了风寒,也可破这萧关,让你得空,日日夜夜守在我床前照料,倒也不枉病这一场。”
“果真如芷兰所,你和陈到一模一样,跟清明久了,学的如他一般油嘴滑舌。”倾盆大雨中,周采薇红着脸颊在郭嘉鼻尖轻轻捏了一下。鬼才浅笑,撑着少女给他的油纸伞,大步向中军帐奔去。
不过多时,郭嘉就快步闯进了静谧得只听得见雨声的中军帐。周临正在苦思冥想,一见郭嘉一身雨水如同落汤鸡般进来,连忙起身解下自己的锦袍,披在鬼才身上,口中抱怨道:“你这病秧子,怎么淋着雨就过来了?要是在我这染上风寒,采薇要把我给活活念叨死。”
“采薇知道我淋了雨,怪不到你头上。”在周临面前,郭嘉还是乖顺地披过锦袍,望向桌案上的地图,道:“比起风寒,少主,我有一计,不日可破萧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