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必谢,唇亡齿寒,你我都不过是各为其主,彼此依存,互相利用罢了。”与陈宫这样的聪明人打交道,姚倾倒还算客气,只是言语仍是令人不快。陈宫只是将自己的谢意传达,嘴唇动了动,什么也没地走了过去。
待到吕布军的残兵败将悉数走远,姚倾一横鬼镰,转头望向身后的袁弄玉与纪灵,道:“列阵,在开战之前,我还要好好和我的老同门叙旧一番。”
与此同时,洪水中舟船上的联军也看到了萧关关墙上所发生的变故。冉为见徐州兵在仲家军的掩护下撤离出视线,不由得狠狠一拳砸在大船的栏杆上,道:“可恨!竟还是功亏一篑,让三姓家奴逃了出去!”
“姚倾还真会挑时候来,不仅把鬼神救走,还亲自为他断后。”远远望着由袁术称帝而改换金甲,从而极其亮眼的仲家军,储靖想都不必想,就知道是姚倾抵达战场。但即便如此,他还是淡定自若地拍了拍弟弟的肩膀,道:“去会一会他,要是拖延到大哥他们也到,有机会决一死战。”
半个时辰后,十余万联军集结于萧关关楼上,不动如山地面对着右侧山林中层层叠叠的二十万仲家军。此时的萧关就如同一块食之无味的鸡肋,弃之也不甚可惜。以是姚倾索性将这被洪水淹了大半的萧关让给联军,自己占山与其对峙。
见到自己曾在虎牢关放过一马的姚倾,罗孤一动不动,只是冷哼一声,不屑一顾地道:“我对他这条命无甚兴致,储靖,冉为,是战是退,交给你们。”
与姚倾之间的恩怨,本就是围绕着衡众所展开的,罗孤将话语权交给储靖与冉为,他们两人倒也却之不恭。而刘备的嘴唇微微翕动,终究也未曾些什么,就兀自一如既往地沉默了下去。
而衡军众人则是在靠近山林的地方列阵排开,等待不知要战要退的姚倾开口。居高临下的鬼镰在众人中环视一番,朝下喊道:“哈哈哈哈,不知这一举冲破下第一雄关,让十余万徐州兵瞬息间葬身鱼腹的水攻妙计,是在座的哪一位献给周临的?”
还不等储靖与冉为发话,站在他们身后,看起来孱弱不堪的郭嘉就坦荡地打马过来,道:“是我,颍川郭奉孝。”
“郭嘉?原来是你,百里太一留给他们的遗物之一,看来也不容觑。”姚倾似笑非笑地评价了郭嘉两句。在他眼里,十几万的人命并不入眼,唯有对手的强弱值得考究,鬼镰道:“话回来,你们十几万人围在这里,是要去追我身后仓皇而逃的吕布吗?”
在衡军众人的眼里,最适合与姚倾对话的,自然是冉为无疑。得到兄长储靖的眼神支持后,冉为打马上前,无甚好气地道:“那依你看,我们带着这十几万大军围在这里,是要看你我在这闲话叙旧吗?”
“要叙旧也无妨,但是无忌,我倒有几句话要问你。”姚倾望着与自己对视的冉为,目光锐利,他问道:“衡军自诩制衡道,却会用这弹指间涂炭十余万生灵的计策,未免有些难以自圆其了?”
鬼镰一句,就戳中了衡军的痛处。从身处衡书院的时候起,姚倾就不止一次质疑百里太一既教诲弟子仁义道德,又教导他们兵者诡道的看似矛盾的行为。而今衡军以制衡道为己任,扶持汉帝,救济生民,却仍是会做出水淹萧关这等涂炭生灵的决断。
看起来,着实自相矛盾。
而被他这么问的冉为,则是闭眼长叹一声,似乎早猜到鬼镰会如此问,淡定自若地回答道:“诚然,自诩制衡道的衡军,却一计水攻葬送了十余万徐州兵,让这生灵涂炭,这是无可辩驳的事实,我并不否认。”
“但是姚倾,你我都很清楚,这里是生死交错的战场,不是儿时玩耍的沙盘。要是这十余万徐州兵不死,那就意味着这二十万联军连同我都会死。你和吕布会借机西进北上,届时陛下会死,无数大汉的臣民会死,不计其数的本不该死的人,都会死在你这混账的手里。”
“我无心与你争论这一朝一夕的对错,这里是战场,战场之上不争对错,只争输赢。而真正的对与错,自在下人心。”
到对错,到输赢,到人心,冉为似乎也触碰到姚倾内心深处最为脆弱易碎的软肋。鬼镰想起那段不堪回首的往事,他瞪大双眼,沉声一字一句地道:“不争对错……不争对错,六年过去,你竟也变得不争对错。”
“你得可真轻巧啊,冉无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