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知道吗,我也好,文远也好,都没得再选。”
“我不知道,也没有必要知道。”高顺歇斯底里,储靖反倒恢复了冷静,他放下手中的青龙刀,义正言辞地道:“但我至少知道,知错能改,亦是武人本分。以区区一死逃避现实,不配提刀,不配带剑,不配做武人。”
一死了之,逃避现实,不配提刀,不配带剑,不配做武人。听到储靖的这番话后,万念俱灰的高顺竟笑了起来,无论是与他出生入死多年的陷阵营,还是和他刀兵知交的储靖,都未曾见他如此张狂地笑过。
向来冷漠如冰的铁面人笑得张狂,笑得肆意,笑得连他自己都忘却时间,忘却立场。直到他笑得足够,铁面人才道:“知错能改?你要我如何改,我追随吕将军,为了他虚无缥缈的武道下,手中沾染了多少无辜者的鲜血,又有多少冤魂葬身在这杆断马刀下?你要我知错能改,你要如何改?”
“呵,好在你明白自己有罪孽在身,不至于执迷不悟。”储靖似乎松了一口气,他本来紧绷着的脸也舒展开来,甚至露出一丝笑容,道:“高顺,只要乱世不平,这普之下,就会有更多无辜者白白牺牲,葬身于他们所不该死的绝境。你要赎罪,这并不难,擦干净你手中的断马刀,反戈站到衡军的麾下。不为你我的交情而战,而是为扫清乱世而战,活着见到下太平的那一日。”
“就算战死半途,九泉之下见到那些死在你刀下的冤魂,遇到那些早已逝去的同袍战友,你才是真的……问心无愧。”
在储靖将最后一句话言罢的时候,高顺像是整个灵魂从身躯里被抽空一般,手中的断马刀“砰”得落地。随着他的兵器脱手,铁面人身后的陷阵营也纷纷放下刀斧,沉默地接受着来自内心的审视。
放下兵器,即是投降无疑。
铁血都督不知高顺心底在想些什么,或也知晓高顺心底在想些什么。他将手中沉甸甸的大刀交给王异,独自一人打马上前,似乎是要接受陷阵营的投降。储靖微笑着来到高顺地面前,向他伸出一只手来,道:“放下过去,一切自今日始,从头来过,如何?”
望着刀兵知交的老友向自己伸来的温厚大手,高顺眼眶湿润,泪水顺着银面具流淌打湿了衣襟。他紧紧地握住储靖地手,道:“从今往后,这条命不属于我高顺,也不属于衡军,而是属于下万民,属于你我愿景中的太平盛世。再亲眼见证之前,我绝不会倒下。”
“不过现在,陪我去看看张辽,他有比我更为执拗的理由,让他无法下定决心变节。”
话分两头,到张辽这里,翟燎一斧劈下,向他道出了自己霸道凶猛的宣言。张文远横刀挡下四将军的致命一斧,出手间有些显而易见的犹豫,但他还是道:“翟燎,那日萧关前的偷袭,我向你道歉。立场所限,我并不后悔,也不得不做。”
“要是道歉顶用的话,我们也不必在这漆黑的战场刀兵相见了,张辽!”见一斧被挡住,翟燎收回兵器,旋即以更为迅猛的招式劈向张辽。翟燎的大斧重如泰山巨石,快又若疾风怒涛,他道:“老子想的不多,也想不来这么多,我只知道,老子把你当生死之交,你却在我背后捅刀!”
“我过,那是在战场,你我各为其主,我别无选择!”张辽倒也是如火的暴烈性子,在翟燎咄咄逼人的猛攻下,手中青龙刀也渐渐祭出杀招。电光火石间,两人交手已有百来回合,若不是翟燎再三叮嘱不让陈炀舞插手,一旁观战的怪力女真想横起狼牙棒,将不可开交的两人分隔开来。
周临的军令是招降张辽,怎么还和他拼起命来了?
怪力女正想间,却见翟燎与张辽的斧刀都缠绕起了武躯。她还未来得及阻止,就看见翟燎挥斧横劈,张辽提刀猛砍,在一声雷霆万钧的声响中,两人都被猛烈地冲击震飞出去,双双落马。
就在陈炀舞打马过去想要强行拦住两人的时候,漆黑的夜间,翟燎站起身,张辽也踉跄着站起身,后者一字一句地道:“你知道吕将军……对我而言,意味着什么吗?”
“让我来告诉你,十年前,我张文远的过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