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中原到淮南,一路下来,花将军并未耽搁半分,只一个月不到的时间,就抵达了寿春。这倒并不是他如约守诺,听从兄长与赵瞳歌的劝告严于律己,而是他的目的地,远比沿途所见到的一切烟柳都让他垂涎。
欲都其名,对于风流成性的花将军而言,岂不是慕名已久,日思夜想的胜地?
当冉为的脚尖踏进寿春城门的那一刻,他就切断了自己与暗影的所有联系,连奔带跑地踏进目所能及地一处青楼,纵情享乐,寄满腔热血于怀中风韵独具的淮南女子,就算自己直不起腰来,也毫不在意。
不喝花酒?对于他冉无忌来说,又怎有可能?从赵瞳歌手中骗来两袋金银的盘缠,自己屋里又有长年累月积攒下来的私房钱,不花在这酒色奢靡的欲都,又要花在何处?美酒,佳肴,丽人,豪赌,冉为长久以来可望而不可得的一切,都盛开在这欲都当中,与他而言,此地就是天堂,此地就是人间胜境!
不过七日工夫,在寿春城下层一些的风月场中,一位挥金如土,却又风流倜傥到无数歌姬优伶都为之倾倒的吴忌公子一举成名——这人自然就是冉为,小半个寿春的风流客都知他姓名,却无人知他表字,毕竟冉为拿自己的字当做化名,又哪有闲心为自己再起一字?
花将军化名取得是随性得很,但他的这一化名背后的身份,却又极为讲究。冉为自称中原一处富可敌国世家的二公子,从小好舞些刀枪棍棒,不学无术。父亲死后,他无心继承家业,就向兄嫂提出独行江湖。兄嫂倒也宠他,给他带了不知多少盘缠,生怕他路上受了委屈。二公子吴忌一路行侠仗义,打抱不平到寿春,却被这欲都盛景深深吸引,暂且常住,享受这人间天堂。
乍一听难以辩驳,甚至还真和他本人有几分相似。
与其他兄弟相比,冉为一个看起来并无甚用处,他自己却引以为傲的本事,那就是凭借一口三寸不烂之舌,让见过他的男人都上他的酒桌,也让见过他的女人都上他的床榻。寿春的三教九流,他在短短的七日里交往了个遍,但毕竟他去过的地方,都太过下劣,关于夜蝠的线索,他旁敲侧击,竟是半分也问不出来。
但即便如此,冉为也丝毫不急,他依旧喝他的花酒,也依旧挥金如土。直到有一日,一位与他谈得来的李姓公子凑到他的酒桌前,说道:“吴兄,你日夜出入这些俗不可耐的风月场,就不觉得无趣么?”
“无趣?李兄说笑,但我近日来,也是有些闲得发腻。”说这话的时候,冉为两腿间正坐着三名美女,低声细语地舞姿弄骚。他礼貌而不失狂野地推开三人,望向李公子,问道:“李兄,你可是要向我说些新鲜的去处?”
“吴兄,你这算是问对人了,欲都从来不缺新鲜的去处,只要你有钱,又有胆色,哪怕是天上的仙子,也能入你怀中,又何必与这些庸脂俗粉打交道?”李公子似乎是有意来向冉为介绍新去处,有些故弄玄虚地说道:“吴兄来寿春多日,是否听过百雀楼?那是仲家皇帝的大公子袁耀亲自出资建起的风月场,还有大将军姚倾与帝姬袁弄玉督造,堪称整个欲都钦定的极乐之地。”
袁术大公子袁耀建起,姚倾与袁弄玉督造?在寿春待了些时日,冉为也曾听说袁家这位大公子耽于酒色,早早就是一副昏君派头,他建起一座皇家钦定的风月场,一丝一毫也不让人惊奇。但冉为很清楚姚倾的为人,也对袁弄玉有所了解,这两人是绝不会对一所青楼如此上心。
除非……其中暗藏玄机。
如此一来,冉为就对李公子口中的百雀楼起了兴致,或许这座闻名欲都的风月场,会让他抓住与夜蝠相关的些许蛛丝马迹。花将军一副跃跃欲试的模样,又问道:“李兄,你对这百雀楼如此追捧,不知其间究竟是怎样景象?愿闻其详。”
“这……追捧百雀楼是欲都所有风流客的习惯,但我却是从未去过那里一次,说来惭愧。”交代了自己并未去过百雀楼的事实,李公子显得有些羞愧,他说道:“吴兄有所不知,这百雀楼之所以叫做百雀楼,是这其中只有百间客房,百名绝色美人,而能踏入这百雀楼的,一日只有千人。白日里,有意进百雀楼的风流客们会在门口竞价,价高者得入百雀楼。而后入楼的千人都在楼中纵情歌舞,赏那百名美人,之后的夜间,千人又会在那楼中竞价,价高者就能住进那百间客房。而那百名美人,会自己去寻那房中出价合己心意,抑或一见钟情的风流客。”
“要入那百雀楼,又要抱得美人归,不仅要腰缠万贯,还要有胆魄,有才气,有见识和阅历。百雀楼中的美人不同于寻常的庸脂俗粉,她们见惯了大腹便便的富人,要的是真能吸引她们的风流浪子,投怀送抱。与百雀楼中的一名美人过夜已是不易,要是能与三五人同宿,那就是欲都道上的翘楚,满城仰望。”
“话说回来,毕竟是自己建起的风月场,大公子也时常会光顾百雀楼,只要他一去,至少会有十名美人在房中伺候,无人能及。要是能在楼中结交到这位贵人,那从此就是飞黄腾达,睥睨天下。”
“至于我……到底囊中羞涩,否则也不会整日在这些风月场里进进出出。但我觉得,吴兄不论是资财还是本事,都足以在百雀楼中占得一席之地,不妨去一展身手,赚他一个欲都扬名!”
在听过李公子的话后,冉为可谓是彻底心动,不论是出于他天生的风流性子,还是他剿灭夜蝠的初衷,这百雀楼,花将军都不得不去。只见他一拍桌案,仰天大笑着站起身来,说道:“好、好、好!这百雀楼,我吴忌非去不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