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嫣如慌忙收起他的衣物,扶着他躲到床榻旁的屏风后面,又把纱帘放了下来,接着快步走向房门。
陆氏推门进来,清亮的嗓音响彻整个房间:“嫣如啊,刚才阮家的人过来了,说是婚期还得往后延一延,等到春闱之后再迎亲,初步定在明年五月十六日。你爹同意了。”
程嫣如听了神情没什么变化,口吻平淡:“不会再改了吧?”
“不会了,他们已经改了两回了,你爹这次也是勉强同意的。若是他们还要再改,再往后拖,我们索性就退了这门婚事,哪有这么欺负人的?”陆氏说着说着,面色变得十分愤慨。
她看了看自己女儿,不由地在心里暗叹一声。
原本程嫣如与阮家长子阮才的亲事在三年多前便已经定下了,当时媒人来家里说亲,堪称把阮才夸上了天。程启知道阮家是个殷实的书礼之家,出外诊时也见过阮才几回,见他虽不是相貌堂堂却也斯文老实,心里便对这门亲事挺颇为满意,当场应下了
可孰知人有旦夕祸福,没多久,阮父重病不治撒手人寰,阮才因守孝不得不将婚期推后。两年多后,按理阮才可以除孝娶亲了,但阮家来人说阮才执意要守满三年为止。此乃尽孝之举,程启念他一片赤诚孝心,便同意将婚期延后。
但三年期满之后,也就是半年以前,阮家又派人来找程启商议,说阮才形容消瘦,身子羸弱了些,需将养一段时日方好娶亲,免得连累了新妇。那时程嫣如已经年满十九岁,程启虽然不太同意,但奈不住阮家人好言劝说,字字句句像是在为程嫣如着想,便也勉强答应了。
不想,今日阮家又来人称阮才要全心准备科考,欲将婚期推至明年五月。到那时程嫣如就是二十岁了,再不出阁可真是老姑娘了。如此耽误女儿青春,程启非常不悦。阮家人似乎早料到他会如此,还带来了两箱聘礼当作赔罪,媒人也不住地对程启好言相劝,费了快半个时辰,程启才勉强同意。
陆氏担心女儿难过,柔声说道:“不过好在阮家人知道自己理亏,说在成亲之前你尽可放心地替人看诊医病,他们绝不干预,也不计较。”
“知道了,娘。”程嫣如惦记着屋里藏了人,怕母亲待久了会发现,便岔开了话题,“娘,我突然很想喝粥,您让厨房午饭熬点大米粥好吗?”
“想喝粥?行,我一会儿去跟后厨说。”
程嫣如见母亲没有要走意思,又道:“娘,好不容易今日病人少,我想多看会儿医书,您先去忙吧。我好着呢,您别担心了。”
“真的?”陆氏不放心地细细打量着她。
程嫣如一脸轻松的模样:“真的。反正您和父亲都与他们说好了,阮公子总不会不娶我吧?我就安安心心等着便好。没什么可难过的。”
“你能这么想就好。那为娘先去后厨看看。”
“嗯。”
随后,陆氏离开了房间,顺手关上了房门。
程嫣如疾步来到屏风后面一看,沐荀正无力地靠在木壁上,微微闭着眼。
“我娘走了,我扶你出去。”程嫣如过去搀扶着他,慢慢往外走。
沐荀垂眸看着她,嗓音有些低沉沙哑:“不知那些人离开没有,白日里不太容易避人眼目,我能否在你这待到天黑再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