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到此处,她歇了一口气,叹息一声:“有时候,一个人的命真是说不准的。你母妃后宫独宠本是莫大荣耀,可就是因为受独宠,先帝日日去她房里陪她,才使得她闻那个香囊的气味闻得多了。到她生完你之后,先帝又去床边看她,谁知道恰恰正是这样得天独厚的宠爱害了她。
“我发现了这一切之后,私下跟先帝禀报。那时先帝已经渐渐宠幸斓妃了,他并不十分相信我的话。我便想了一个办法,让先帝管斓妃再要一个一模一样的香囊,并且与斓妃在一起时,要时刻佩在身上。
“若斓妃以任何借口推脱,或者远离香囊,便可证明那香囊确实有害。
“斓妃万万没想到有人会发现她的阴谋诡计,一切果真如我所料,她新做的香囊里面放的药材与之前的并不相同,少了一味最有害的药材。
“先帝龙颜大怒,找来一个早已致仕的老太医,和我一起当面质问斓妃,斓妃起初还抵死狡辩,后来先帝没了耐心,说她若不肯交代,便把她儿子姒天玑送出宫去。
“她不可能不顾自己的儿子,便老老实实地承认了是她害死了你母妃。先帝命人备了一杯鸩酒,亲自看着斓妃喝了下去。
“这件事除了先帝之外,便只有我和那个老太医知晓。老太医年岁大了,每两年就去世了。先帝对我说这件事他记我的功劳,如果我肯保守秘密,便可一直稳坐皇后的位置,掌管中宫。我自然也就守口如瓶了。”
事情的来龙去脉说完,太后心气有些不足,忍不住又咳嗽了起来。
姒天旋此刻百般滋味掺杂在心头,有怨怒,有愤恨,可又不知该向谁宣泄。
找斓妃寻仇已不可能,她早已归了黄土,自己再怎么报仇,她也感受不到该受的痛苦。
恨先帝吗?可他已然宾天,况且他曾亲手为母妃报了仇。
姒天旋闭了闭眼,问出了心里无法释怀之处:“先帝为何任由别人说是我克死了母妃?还对我百般冷落?他难道不觉得这样对不起我母妃吗?”
太后喘平了气息:“他当然愧疚,但他贵为天子,纵然知道你母妃是被人陷害,可这陷害却与他有关,他又怎么可能披露于天下?
“因此,他只好任由外面以讹传讹,随后再疏远你。呵……宫里人都以为他冷落你,连我也以为你是最不可能威胁到我皇儿的人,可我们都错了。
“先帝虽然晚年为修道炼丹所误,近于昏聩,但他以前可是一位励精图治的明君!他早早地便为你筹谋好了往后的路。你现在也确实坐上了这太启的江山。他去了地下见到了你母妃,也算是有个交代了。”
姒天旋默然无语。
太后所言不错,他冷静一思,亦能明了。
“好了,我想说的都说完了,陛下请回吧。”太后定定地望着他,“只是莫忘了适才对老身的承诺。君无戏言。”
“你放心,朕不会对一个毫无还击之力的人下手。”姒天旋淡淡地回道。
“多谢陛下开恩。”太后没了后顾之忧,费力地重新躺下,疲乏地闭上眼歇息。
姒天旋走出文德殿的大门,仰头望着无垠的苍穹,迎着清寒的微风,深深地呼吸着,欲驱散内心沉重的阴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