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吗？”女子微微一笑，搁了砚台起身道：“陆家风采不减当年。想来如今唐陆两家联姻，是要应了陆少爷的心思的。相比如今不堪一击的傅家，唐家才是陆少爷最好的选择。”

“满意了？”陆旻恪挑眉，一字一顿：“虞姑娘。”

“满意。”虞清巧笑点头：“陆少爷这妹妹卖的，也是满意？”

陆旻恪当下冷了脸：“虞清，你不要得了便宜还卖乖。你要知道，如果这件事情走漏了一点风声，对咱们都没什么好处。到时候，我若自身难保，你和你的良人，恐怕也吃不了什么好果子。”

“明白。”虞清挑眉：“好戏还没唱完呢，我可舍不得下台。陆少爷放心，之后的事情交给我，我保准陆少爷满意。”

时至唐府，二位新人拜堂，而后与唐家老爷子夫人跪拜敬茶。这边陆家双亲皆逝，陆旻恪立在一旁，低唐家双亲一座，算是长兄如父的意思。陆安歌唐祈微微一鞠躬，陆旻恪颔首，一礼还一礼，算是全了意思。

苏叙拿腰间的带子扯着陆安晓的右手，美其名曰害怕她跑丢，却时刻忍不住往人群里头挤，终是得偿所愿，高高的立在排头，一面昂着脖子眉飞色舞的在手边的小笺不知写些什么，一边咂嘴以示自己从未见过这样大场面的迎亲，很是有趣儿。

宴席从半下午时直至晚间，唐家老爷子及夫人早闻苏叙之名，邀着往主桌那边坐。

陆安晓后悔不及，早知道拦着些苏叙，不叫他像个活跳蚤似的跑前跑后引人注目。

当日唐祈邀请宴席，陆安晓为免口舌，终究先是拒绝了的，但听唐祈的意思，陆家老爷子对于陆安晓闭口不谈，自己所知陆安晓跟着苏叙学医，也是从陆旻恪口中，因而唐家老爷子也并不知道陆家三姑娘是苏大夫的徒弟，并不必挂心。

只是此时跟在苏叙身边见唐家老爷子与他寒暄，时而瞧着唐家老爷子那眼神看过来时，陆安晓没得几分不大安稳的意思。苏叙见着唐老爷子的模样儿更是奇怪，眼中约莫是凉意，面上确实笑眯眯的，总归叫跟在他身边的陆安晓看过去时都觉得浑身不舒服。

“方才听家中犬子说是今日苏先生大驾光临，怕是招待不周，还请苏先生见谅。”

“唐老爷这话说的我倒很不好意思。应唐少爷相邀，我算是个蹭吃蹭喝的。唐老爷别嫌弃我吃的多才是。”

唐宏朗声道：“瞧苏先生这话说的，平日里想见苏先生一面都不能。早知道苏先生医术卓绝，先前还听闻苏先生治好了南边那处的疫症，是件大好事儿。今日苏先生能来，是我们唐家的荣幸才是。”

苏叙微微抬头：“荣幸是荣幸，不过……唐老爷还是少见我的好。”

唐宏愣了愣：“苏先生您这话怎么说？”

“想与我见的，这定是有些毛病的，而且都不是小毛病，要不然找我做什么？”苏叙微微颔首：“唐老爷面色红润，定是要长命百岁的。少见我，于唐老爷有好处。”

“苏先生当真爱玩笑。那我就盼着托苏先生的福，多活几年才是。”唐宏并不在意的样子摆了摆手，转而看向苏叙身边的陆安晓，笑了笑道：“今儿一直瞧着这姑娘跟在苏先生跟前儿，不知这位姑娘是？”

“哦，这是我徒弟。”苏叙笑了笑微微一顿。

“徒弟？”唐老爷子挑眉：“能让苏先生开口收徒，想来这姑娘定是有过人之处的。”

“是啊。”苏叙伸手将怔愣着的陆安晓往怀中一揽：“她运气好。”

宴席快散时，唐府门前放了烟花，说是陆家姑娘喜欢，唐少爷特地安排的。

陆安晓有些恍惚。苏叙立在陆安晓身边，酒气微醺，眯着眼睛半梦半醒的样子。温热的大掌捂在陆安晓耳朵上。陆安晓一惊，回头对上苏叙笑眯眯的模样儿，嘴巴微张说了些什么。

陆安晓蹙了眉头：“师傅，您说什么？”

苏叙略松了手，又重复了一句：“不怕。”

陆安晓软软笑开。回过头，眼中印的是满目烟花，微微闪烁。

苏叙说：“晓晓，我看过一次烟花，那一声声炸的气派极了，颜色也好看，在天上像是五彩的星星似的。我那个时候就在想，这世人当真是聪明，怎么会创造出这样漂亮的东西，怎么想的呢。可我一丁点都不喜欢烟花，真的一丁点都不喜欢。”

至宴散，陆安晓在旁瞧着苏叙并没喝几杯酒，却难得红了脸，像是醉了的样子。伸手勾着过来敬酒的唐祈，说你们家可是娶了个好媳妇儿。陆安晓笑的讪讪，将苏叙扯回到自己跟前儿。苏叙转头看着陆安晓，眯着眼睛说念安念安，你喜不喜欢。

陆安晓苏叙二人回到陆家时已然是深夜。唐祈不放心，特地叫人备了马车，苏叙春日夜里的冷风吹的略有些清醒，笑眯眯的道谢，说洞房花烛夜别耽误了时辰。可回陆府的路上便不言不语的靠在窗子旁睡着了。陆安晓张罗着叫人来抬，前后忙活了约莫半个时辰方才回房。

院中房内灯火已灭，陆安晓想着这会子合欢她们应当已然歇了，便径直摸黑推门进了房。

“别动。”

陆安晓方才合上门，只觉得颈边一凉，当下叫她忍不住颤了颤，却强忍着没敢动弹。耳边的沙哑她并不熟悉，只是鼻翼间淡淡的清香，却是她闻了一次便很难忘记的。

“还以为这辈子都无缘得见了，想来您当真是通天的本事，剪也剪不断的。”陆安晓深吸了一口气淡淡道：“傅大哥辛苦，要不要先坐下，我给傅大哥倒杯热茶缓一缓？”

“你的茶，我怕是喝不起。”傅临远冷笑。

“傅大哥说笑了。这天底下……只有傅大哥看不上的，哪里有喝不起的。”

“安歌在哪儿？”

“二姐姐，自然是在二姐姐该在的去处。”陆安晓说话间，指尖已然攥向腰间的玉佩。

“陆安晓，我劝你别跟我绕弯子。安歌……是不是已经嫁给唐祈了。”傅临远手上一用力，咬牙道：“说话！”

“傅大哥希望听到什么呢？”陆安晓疼的嘶了一声，整个身子忍不住的颤抖：“二姐姐在等你，终身未嫁？还是……她哭哭啼啼不情不愿的嫁给了唐祈哥哥。哪一个，是傅大哥所愿呢？”

陆安晓醒来时，眼前尽是黑暗，只有不远处隐约的烛火光亮让她忍不住转过头去，同时还有弥漫着的饭菜香让她忍不住吞了口唾沫。对于晕倒之前，陆安晓只隐约记得自己后脑处一疼，随即便没了印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