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江玉敏丝毫没有方才的担忧模样儿,倒叫陆安晓想起从前在医馆的山里头,那秋日里出来觅食的小松鼠,活蹦乱跳遇着食儿的欢喜,再遮掩着欢喜悄悄藏起来过冬。与此同时,陆安晓看见的是带着几分笑意,与苏叙约莫有五六分相似的男子。尤其是眼睛,都是那样略上扬着的,只是面色显然苍白了许多。
男子转头,对上立在不远处并未上前来的苏叙,松开了搭在江玉敏肩膀上的手,上前来拱手,略俯身一拜:“六叔。”
苏叙面上并无表情,颔首也并不心虚的应了下来,挑眉点了点头。
男子倒也不窘迫,起身之后又道:“六叔还是这样意气风发的,倒显得我这个做侄儿的不大中用,叫六叔见笑了。”
“听说病了。”
“是,病了。”
“大病小病?”
“都说是小病,我却觉得是大病。”
“想你能请的那些个大夫都不是废物,你倒比他们先知道。”
“他们不敢说,只是我自己的身子,我自己很清楚,并不用他们战战兢兢的。”
二人这么一来一回,皆是平平淡淡的口气,却很叫一旁跟着的陆安晓与江玉敏心惊胆颤,尤其江玉敏,半退了步子在澹台励身后,已然红了眼框。陆安晓见状,也忍不住在后扯了扯苏叙的袖口。
苏叙得令,已然转了话头,拱手一平礼:“皇帝这样客气,倒显得我这个做叔叔的不大知礼。”
澹台励笑了笑:“六叔原是长辈,生受做侄儿的一礼,理所应当的。”
“既是如此,那想来你六婶儿也能免了礼数吧?”苏叙侧首看了一眼身旁当即愣了愣,涨红了脸的陆安晓,朗声道:“我们那边乡野地方,没见过皇帝这样大的人物。她心惊胆颤的,连手都不知道往哪里摆,过会子皇帝再言语几句,没得先叫她咬舌自尽在这处了。”
一旁的江玉敏向来不大掩饰,闻言已然极惊诧的张着嘴看向苏叙二人:“安晓姐姐,你和……”
澹台励立起身来,笑眯眯的拍了拍江玉敏的脑袋,打断了江玉敏的话:“敏敏,今儿风有些大,你去帮我到房里头拿件披风吧。”
江玉敏想都没想便哎了一声应了。
澹台励待江玉敏进了屋,方才转而问道:“六叔何时成的亲,我竟不知道。”
苏叙面不改色的答道:“嗯,不久,半年前吧。”
“那想来我如今再补份儿礼上去,倒也不算太晚。否则当真是叫我这个做晚辈的很没脸。”澹台励点了点头,不等苏叙回话,便将目光投向一旁低着头的陆安晓:“我六叔是个极好的人,六婶好福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