开学第一天,王丁就给了荀欢一个“惊喜”。
大大的惊喜,让荀欢惊掉下巴。
王丁慌慌张张来到学校,没有直接去女生宿舍,而是在下面的草地上等。
荀欢知道王丁等她,时间比较紧,但她还是跑去厕所换了一套衣服,蓝蓝的衬衣,白白的长裤。她喜欢这样的搭配,看起来干净清爽。来北京的时候,特地买了这套衣服,花了一点钱,荀欢还心疼好久。穿好衣服走出来,荀欢并不打算急着下去,而是在镜子前转来转去,看看头发,揉揉衣服。最后,她觉得确实完美了,才打算下楼。
女生们忍不住对她一顿群嘲:
见心上人,用得着这么转,把我都转晕了,特么还那么高。
这女生一动心,整个人都变傻了。
哎,少女最怀春,少男最多情。
……
荀欢也不辩驳,笑笑着走到门口,关燕清一把拉住她,递给她一个包说:背个包包,显得有女生味。
荀欢迟疑着后退,摆手说:不了不了,就在下面,又没有走多远。谢谢你了,关燕清有一点点不悦,但是,很快就恢复了过来。
荀欢顾不了这么多,急急地下楼。
王丁是第一次到这个学校,感觉蛮稀奇的,东瞧瞧西看看。荀欢走到他身后,一声嗨竟然把他吓了一跳。
王丁穿了雪白的衬衣,衬得一张脸洁白无瑕。好看的黑长裤把他那双大长腿包裹着,还是读小学时那个意气风发的少年。
他弱微有一点脸红,站在荀欢的对面,一只手插在袋里,直视着荀欢说:你越来越漂亮了,把你放在这个学校,我还有点不放心呢?
荀欢明白他话里的含义,但是,还是想他进一步把话挑明白,追问王丁:不放心我什么?
王丁用眼睛温柔地看着她,定定地,就是不说话。
怕我被别人吃掉吗?荀欢又问。
王丁不说话,一把搂过荀欢,紧紧地抱住她。荀欢没想到王丁会这样,吓得整个身子直挺挺的僵硬。
王丁附在她的耳边说:我感觉我会失去你!
荀欢一把把他推开,睁大双眼,莫名其妙地问:为什么这样说?她不相信王丁会说出这样的话,那个天不怕地不怕,为了梦想可以不管不顾,做什么事都执着的王丁会这么没有自信,会说出这样的话。
王丁心事重重,用眼睛望着远方,叹了一口气,没说什么。一张脸有些忧郁,但竭力在掩饰自己的真实情感。
荀欢看着他的面部表情,感觉有事,但是,却不敢问。
其实,王丁撸了一下头发,无奈地说:道馆被迫休业了!王丁失望地望着荀欢,叹口气说:我也无能为力,本以为可以得奥运会的世界冠军,但是,因为身体的状况,没有办法继续。没有奖金,道馆就没有支撑的靠山。没有相继出名的名气,所以,也就没有赞助。去年亏损一百多万,被我妈妈勒令关闭了。
荀欢并不觉得奇怪,曾经就有很多人预言这些道馆开不过三年,能够走过六年已经是个奇迹了。毕竟,大部分不收学费的培训机构,最后总会敌不过现实的一地鸡毛。一百多万?怎么办?你去哪里弄这么多钱?荀欢更关心这个,对她来说,一百多万,不亚于一个天文数字,同时,她也有着深深的担忧。
我肯定没有能力还。以前得到的一点奖金,都用在建造道馆上面去了,所剩无几,而且,后来,我也住了一段时间的院,那段时间没有出成绩,很多待遇都没有的,父母又为我花了一些钱。现在,所欠的钱都是父母在还,他们刚刚买了房,装修后也没有多少余钱,借一点就差不多刚刚好。
那你父母不生气吗?荀欢紧张地问。
怎么不生气,我妈都被气得一个月没跟我讲话了,我爸最爱我,但是,他的钱全部花光了,也是很无奈的。
所以,你妈妈把所有的罪就怪罪到我的身上,拒绝让你跟我见面,是不是?荀欢觉得这个是重点,得问问看,看看他们的想法到底是什么?
这个问题吧,你就不用担心了,没有谁会怪罪到你身上,跟你没有关系,你又没有做错什么,是不是?所以,你也不要理会这么多咯。王丁安慰荀欢,希望她不要把这件事放在心上。突然,王丁的脸一下僵在那里,紧张地叫了一声“妈”!
荀欢迟疑着回头,王丁的妈妈正用一双仇恨的眼睛看着她,四目相对的那一刻,荀欢败下阵来,她的眼神太犀利,荀欢应付不了。
但是,阿姨并没有善罢甘休。她跳到荀欢的跟前,用一双眼睛盯着荀欢,很不客气地说:告诉你,荀欢,你不要把你悲催的命运移嫁到我儿子身上,你知道吗?你是乞丐命,但我儿子不是,他是贵族命,跟你是不一样的,你不要整天把他控制在自己的人手里……
妈!你能不能给我一点面子?王丁苦恼至极。
荀欢望着她妈妈的样子,害怕的后退两步。她真的有点怀疑,这个阿姨是不是精神特别不好,眼里射出来的光让人后怕,要不,她那么恨自己吗?
王丁觉得非常抱歉,他今天偷偷来这里的,怎么她会知道,莫非在自己的手机上开启了监控功能。
荀欢迟疑着要不要离开,却发觉爸爸和刘湘年正有说有笑着从那边走来,荀欢立即给王丁使了个眼色,示意王丁带他妈妈离开。
王丁也看到了荀欢的爸爸,心里一惊,真是冤家路窄,要是让荀欢爸爸与王丁妈妈碰到一起的话,肯定又会是一场战争。
但是,他更担心的是,荀欢爸爸旁边的那位男士,是不是就是传说中送别墅的那个主人?不会吧,他们一直在一起吗?怎么没听到王小勤提起过?
王丁边拉着妈妈离开,边回头看看这边,只看到荀欢亲切地过去,然后,几个人站在那里,男的从袋子里拿出一部浅蓝色的手机,递给荀欢……
mygod!王丁一掌拍在自己的脑门上,自言自语:我真他妈是个二百五呀。
妈妈听到王丁这么说:你不就是一个二百五吗?跟这样家庭出身的女孩在一起,穷怕了,眼里只有钱,谁给她两块钱她就会跟谁走的。
妈妈,没有事实根据不要乱说别人的坏话?
怎么没有根据?不是说有人给她买别墅吗?听说他爸爸都来北京生活了,他那样的家境,又什么能力在北京生活,有那么单纯吗?
王丁的心一沉,感觉活生生吞了一只小强,心里正被它的抓子抓得厉害呢!刚刚那个人递手机给荀欢的一幕,立马在他的脑海中显现。其实,王丁是看见刘湘年递手机给荀欢,但是,却并没有看到荀欢连连后退。爸爸在紧要关头叫住荀欢说:收下吧,我预支的工资买的,你都读大学了,还用那个电话手表也太滑稽了,而且,电话手表用了七八了,也老掉牙了,该换新的,以后也好跟我联系。
荀欢迟疑地接过手机,还是有点不相信,追问爸爸道:是不是真的呀。不要骗我!其实,荀欢早就想拥有一个手机,没事的时候,刷刷新闻听听歌多好,兴趣来了,还可以记录点生活片段。有些自媒体还有稿费呢!
刘湘年一直在观察荀欢的形态,直觉告诉他,荀欢非常喜欢这台手机,这让他很高兴,本来是六千多块的手机,骗他爸爸六百块,他也相信了。
荀欢摸了摸手机,爱惜地问:多少钱买的呀,爸爸!
能有多少钱,不就六百块钱吗?爸爸想也没想,顺口说道。
不可能吧,我怎么觉得比我同学那两千多块的还好一样呢?荀欢还是不傻,心里还是有疑问。
刘湘年怕荀欢看破,慌忙解释:是一个熟人在卖,就是出厂价!他们没赚差价。
荀欢还是单纯点,也就不再怀疑。突然想起什么,摸了一下脑袋问爸爸:你们怎么今天都不上班吗?
这不给你送手机吗?马上就要回去了。刘湘年说。
荀欢哦了一声说:正好,我们也快要军训了,就不同你们聊了,晚上再打电话好吧。
爸爸急急地说,晚上记得用手机打电话啊,看看好不好用。
这时有几个同学从身边走过,看那一身迷彩服,就知道是大一的,荀欢急了:我还没有换衣服呢,快来不及了。
荀欢匆匆忙忙离去。两个男人看着她的背影,互相一笑,眼里都是一样的怜爱。
王丁虽然陪着妈妈一起,心里却一直在想着荀欢。
妈妈却没头没脑地蹦出一句:儿子呀,你要是找女朋友,一定不要找荀欢那样式的。
王丁不解,问妈妈:妈妈,你为什么对荀欢那么大的成见呀,她有什么事得罪你吗?
怎么没有得罪我,把我们家弄得债台高筑,把你弄得疾病缠身,把我们整个家都搞乱套了。还有,把你骗得晕头转向,一边同那个大款纠缠不清,一边又跟你暧昧不清。
妈妈,她不是那样的人,你不要把她想得那么坏,她是很单纯的一个人。
就你自己单纯吧,她那样的家庭出来的人,能单纯到哪里去,你真是撞了南墙也不回头。总有一天,你会哭得阿妈都不认识的。
不说这个话题了,妈妈,我发觉你有被迫害心理,对谁都有防御心,把别人想得好坏。
死小子,你是不是说我有病?
没有,我觉对没有这个意思。我觉得您应该出去找找朋友聊聊天,跳跳舞,打打麻将,让自己的生活质量提高一点,让自己活得更开心一点。而不是把我栓在裤头上,你也知道,我都快二十岁了,早已经不是小孩了。
坏小子,看着好像是为我考虑,其实,就是想支开我,好去找那个荀欢。
妈妈,你心里能不能阳光一点呀!
不能!
你这样多累呀,累人累己。你要知道,你这样即浪费了自己的人生,又干涉了别人的人生。
别跟我讲这些大道理,我是坚决不会赞同你跟荀欢在一起的。
王丁差点气得晕倒。
这边,荀欢也差点晒得晕倒。
一个上午,太阳都火辣辣地烘烤着操场,没有一丝风,迷彩服匍匐在背上,干了湿,湿了又干。教练的口号却喊得地动山摇。
排队喝水的时候,轮到荀欢喝时,桶里面一滴水也没有。荀欢没有办法,在总目睽睽的注视下,去前面的亭台搬水,还好,一个高个子男生,冲上去一把从她的手里抢过水桶,扛在肩上,这个动作,帅极了,如果是王丁,他一定也会这么做的,对了,王丁在做什么呢?王丁躺在床上生闷气,啥也没做,送手机的那一幕,在他脑海里挥之不去。他怀疑自己快要爆炸了,饭也不想吃。
王丁,来吃饭。爸爸喊了五次,王丁无动于衷,说他一点胃口也没有。爸爸摇摇头,表示很无奈。
相反,荀欢肚子饿得瓜瓜叫,狠不得吞下一头牛。但教练说,排队等饭。饭菜摆在桌子上的时候,要齐唱吃饭歌,唱完听口令才能吃饭。
几个女同学饿得脸发白,喘喘着气说:再唱多几分钟的话,就要晕倒了。
有什么办法呢,军令如山,荀欢只能强烈克制着,脸上被太阳晒得太久了,现在还火辣辣的疼,其他女生都在手上脸上摸了厚厚的防晒霜,只有荀欢一张脸,素面朝天,啥也没涂,所以,她晒得最厉害也最黑。
关燕清开玩笑说:荀欢,看你瘦成这鬼样,一点也不漂亮了,真想把你的男朋友抢过来。他那么有钱,我下半辈子就不要烦恼钱了。
荀欢以为她仅仅只是开玩笑,也开玩笑笑笑说:我白你也可以去抢呀,又没有剁了钢印。而且,我都不知道他有没有钱。
关燕清一下来了兴趣:这可是你说的呀,到时我抢过来,你别哭天抢地的,我那天特地看了他的车,豪车呀,一般人买不起的。
不会不会,你放心,你要是抢得去,那就证明我的魅力不够大,能够抢得走,证明他根本就不属于我。
关燕清在心里卑鄙地说:别那么自信,总有一日,老子会抢过来的。
荀欢对关燕清的话一点也不在意,就算是男友,能被抢走,证明彼此还爱得不够真诚。
晚上,宿舍里的人差不多都下去玩了,荀欢准备留在宿舍里玩手机。
关燕清若有所思地问:荀欢,等你男朋友呀。
荀欢没想到她问这个,觉得她很讨厌,于是敷衍她说:没呢,等下准备洗个澡。
是吗?她们都下去玩了,我还以为你要等你的那个他呢。
荀欢不说话,只是笑了笑,觉得她关心得有点过头。
关燕清见荀欢不怎么搭理她,又热情起来:荀欢呀,不是我说你,作为有男友的女生,真的要学会打扮一下自己,涂点香水,擦点口红,涂点粉和腮红,气质会完全不一样的。
荀欢呵呵笑说,是的。心里挺反感的,真是道不同不相为谋!
关燕清见荀欢也没有明显的讨厌她的情绪。就在床上有一搭没一搭的跟她聊上。
荀欢一边应付她,一边把卡从手表里取出来,然后插到手机去,开亮手机,蓝蓝的屏幕,真的好漂亮。
关燕清立马从床上跳下来,惊叫道,你这款手机是最新上市的,要好几千块钱,你男朋友买给你的吗?
荀欢有些恼地责怪她:你说什么呢,我爸爸买给我的,才几百块钱。
关燕清不相信地翻了一个白眼,用手叉在胸口:你就这么确定?
荀欢不想离她,借口说出去打个电话,关燕清坐在那里郁闷死了,同样是住在一个宿舍的,别人有的东西,自己却没有,这让她非常不爽。
荀欢来到宿舍外面,心急地拨打了那个熟悉的电话。
王丁躺在床上不知不觉睡着,电话声把他吵醒。他烦恼地接过电话,见是荀欢打来的,急忙用手划开屏幕。
荀欢在手机那头高兴地说:王丁,你知道吗?我已经有手机了。以后可以给你视频了呢?
王丁没想到荀欢会接受刘湘年的手机,心里的醋意一下子泛滥成灾,一张脸冷得能够结出冰来。他冷冷地问:谁送给你的手机?
荀欢掩饰不住心里的喜欢,兴奋地说:我爸爸买给我的。
王丁猜测荀欢在撒谎,却也不好当面戳穿她,只是,心里的冰又多结了一层。他淡淡地回应:恩,好,恭喜你。
荀欢还想说什么,王丁已经厌恶地挂断了电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