宝心刚从荷花池采露归来,进屋前换了身干净的衣裳,见自家娘子拢着帕子打了个哈欠,忙问道:“娘子可是乏了,昨夜下过雨,天气倒比往常舒适些,娘子不如去睡会儿午觉。”
叶盼香正有此意,拢起衣袖往内室走,宝心伺候着她换了身寝衣,宝漪燃了薄荷冷香,可抵一两分暑气。
自诗社首聚后,叶盼香没睡过一个囫囵觉,却不是心烦所困,而是这盛夏的天实在闷热,得了冰鉴也难以入睡,半夜里头常常热醒,再也睡不着了。
叶盼香刚躺下,便听见外头有声音,像是有人压着嗓子在说话。叶盼香深知碧海阁的侍女皆是知道规矩的,万不敢在她午睡的时候吵她。
“宝心,怎么回事?”
宝心听闻自家娘子叫唤,连忙断了谈话,匆匆地进了内室,掀开了一小片帘子,回道:“是竹坞居派人来请娘子过去饮茶,奴婢斗胆替娘子回了一声,说娘子已经睡下了。”
叶盼香抬了抬眼,慢慢将脑袋枕回竹垫上,伸手抚着床壁上触手冰凉的宝石,轻声道:“无碍,四表哥素来善解人意。”
这番倒像是话中有话,但却是叶盼香的心里话。唐焕看似玩世不恭,却从来细致入微。从她刚进王府时准备的一箱银子,到每次她落难时都能伸出援手,甚至是为她配治疗宫寒的药方。她从不知唐焕种种关心背后的目的,她从日日琢磨,百思不得其解,到不愿多想。
原本是困意上头,现如今却是辗转反侧。待内室里安静后,叶盼香却出奇地清醒,浑浑噩噩地枕着竹垫眯了半个时辰,便再难阖眼。
“宝心,什么时辰了?”
素日里清甜的嗓音,此刻却带着些许刚醒时的娇媚婉转,格外的悦耳。
叶盼香没听见人应,撑起手,见着纱帘外隐隐有个人影,便掀开了半片帘子,入目的却是一张带着一贯戏谑的俊脸。
叶盼香立刻松了握着纱帘的手,将自个儿缩进被窝里,嘴里连忙喊着“宝心宝漪”的名字。
唐焕可没有半分偷入女儿家闺房的罪恶感,闲适地地斟茶,还有雅兴钻研棋盘,看来是等了她许久的。
叶盼香仰着头,唤了两声名字,帘前的铃铛也摇了好几下,见没人理会,立刻便想明白了,难以置信地望着离她仅一步之遥的四表哥,惊呼道:“你对她们做了什么?”
唐焕轻笑,抿了口茶,悠悠地摇头:“妹妹将为兄想成什么人了,为兄怎么会对你的侍女下手?”
叶盼香侧耳聆听,外头的确是有可以压低的谈话声。不是她的侍女出了问题,那就是他对这个内室做了什么手脚。
叶盼香蹙着眉,正声道:“你我即便有表兄妹之称,你进我闺房也数不妥。念着四表哥待香儿素来宽厚,表哥速速离开便是,香儿定不会多嘴。女儿家清誉最重,还请四表哥也莫要说漏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