渐渐的,林园这处来得贵女越来越多。平素女儿家聚在一起都爱闲谈说笑,今日大家都顾着身份,压低了嗓子。叶盼香置身事外发着愣,一旁的唐妍是个只顾着看书的主儿,她听着耳边断断续续的交谈,反倒显得更喧闹。就好比夜间入梦前,夜啼声,落雨声,知了的叫唤声,远比侍女们压低嗓音交谈来得悦耳,也更适合伴着入梦。
这厢胡思乱想着,叶盼香也不见得那么紧绷了,端坐着身子竟也有了几分倦意。
远处却传来宦官尖细地叫声,“皇后娘娘,柳贵妃娘娘,淑妃娘娘,舒贵嫔驾到......”
叶盼香一下便清醒了,随着众人起身,悄无声息地挺直了因放松而微微弯曲的脊背,尽量半蹲着减少小腿的酸乏。
贵人的到来也示意着这场戏要正式开始了。
众贵女垂着头行礼,余光只能瞥见几位贵人华而不实的翡翠宝石锦鞋在眼前一晃而过,每一个脚步都像是用尺子量好的,透露着皇家不可冒犯的礼仪尊贵。
皇后娘娘在席位最上方的食案前坐下,左手边依次是柳贵妃,舒贵嫔,右手边则是淑妃与宫里较为受宠的五位公主。
皇后娘娘将袖子轻轻一挥,她身边的黄公公立刻授意,暗沉着嗓音道:“起,落座---”
即使落座,众娘子也无一人敢抬头直视贵人仪容,那是极其无礼冒犯的举动。
皇后娘娘静静地扫视了一圈,带有六宫之主的威严庄重,视线落在哪一处,即便不抬头也能感受到。
“今年的荷花宴与往年有所不同,除了赏花,吟诗,猜谜这等环节,本宫与其他几位娘娘会根据诸位的表现选出魁首,授以“芙蕖仙子”的称号。”
每年的荷花宴虽都是变化的,可从不见多。难得今年新添了许多安排与奖赏。就好比这“芙蕖仙子”的美名,若是由皇后娘娘亲自封赏的,以后不但闻名京城,还能为自己博得一个好夫家,有何女儿家是不心动的?
叶盼香听着皇后娘娘的嗓音,端庄大气,每句话的尾音都习惯性地上扬,是不显露的尊贵。
而柳贵妃的声音便有所不同了,是婉转清亮的声音,听着宛如春风拂面,光是听这声音就足以让男人止步不前了。怪不得世人都说柳贵妃娘娘在后宫的风头无人能及,想来这声音也为她添了不少荣宠。
“本宫瞧着这一张张俊俏的脸蛋儿,心里欢喜。本宫今日特携了覃画师,若谁的诗作拔得头筹,便可得覃画师亲自为她作画。”
众人听闻皆是惊喜,覃画师在京城遐迩闻名。源于他还未进宫时,替一位官家娘子做了画,受到万人吹捧。实是他画技精湛,将一三十余岁的妇人眉间淡淡的褶皱都描绘地惟妙惟肖。名声一旦传开了,生意也就跟着来了,他所在的画馆生意兴隆,每日从晨起便有一队人排着。直到后来这覃画师不知怎得入了宫中贵人的眼,提拔着入了紫禁城。
淑妃跟着轻笑,言语间多了一丝媚态:“贵妃娘娘素来有诗意,臣妾望尘莫及。臣妾还听闻皇后娘娘最近新得了一株‘圣莲’,今日可得让咱们见识一番。”
叶盼香微微诧异,圣莲是莲花中最罕见的品种,名贵难得,花期却只有一旬,过了时日,它便会迅速地枯萎凋谢。听闻凋谢后的圣莲熬成粉末能制成养颜丸服用,可以永葆青春。碧海阁里就有一株圣莲,不过只在水池里发了芽,娇气无比,极难养活,能让它维持着不败就已经十分艰难了,它与血葫芦并其他一些名贵的品种摆放在温室内。
皇后娘娘像是轻轻笑了,声音柔和了许多:“西域前几年朝贡的花种,花匠近日才培育开花,留在今日的荷花宴上压轴,也不枉费她的娇气了。”
“圣莲”名声之大,在京城里无花能与之媲美,多少人为求得一见耗费千金,殊不知这也是所谓时也命也,非人力钱财可控。今日在此能得见,贵女们如何能不期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