除了对扶意的倾慕和向往,闵延仕此生不曾对任何女子留过心,此刻凝视着韵之,分明从小就相识的人,莫名地变得格外陌生。
他认得这个人,识得这张脸,但并不能在看不见的时候,在脑中构思出她的模样。
婚事定下到今天,每天都用忙碌的公务来麻痹自己,因太子遇袭家中受牵连,在宫门外遇见祝家女眷,但是到后来,他也只记得扶意当时的模样。
他大概能明白,喜欢一个人是什么感觉,他甚至没有真正和扶意说过什么话,却把心留在了她的身上。
因此韵之说她喜欢自己,即便闵延仕不明白自己有什么值得被喜欢,至少,他还愿意相信,愿意尊重。
“我一定会照顾好你,可十几年兄妹相称,如今成了夫妻,一时半刻我若不那么自然,请千万不要误会。”闵延仕从韵之手里接过粥碗,下意识地避开触碰她的手,连他自己都没有察觉的刻意,只顾着说,“明日我能随你回家去,我已经觉得身上好多了。”
好在韵之也没在意这细节,只道:“还是不要勉强,明日看了你的气色再说,你病怏怏地随我回去,我家里人也不安心。”
闵延仕答应下,迅速喝完了手里的粥,韵之接过碗,用帕子为他擦拭嘴角,问道:“往后不要再喝醉,昨晚可把我熏死了,幸好你没吐在我身上。”
“对不起。”闵延仕道,“我再也不喝酒。”
韵之说:“那也不必,你在官场上难免有应酬,只是千万小心,酒大伤身还耽误事,别叫人坑了你。”
说罢,韵之坐到桌边,直接吃起了桌上的饭菜,闵延仕忙道:“你还没吃东西?叫他们做新的来才是,这些都凉了。”
“还是热的,也都干净,不妨事。”韵之说,“我才来家里,还是少些麻烦好,你们家的人,可不好对付。”
闵延仕道:“你只管和在家时一样过日子,不必看人脸色。”
韵之想了想,放下筷子说:“有几件事,要和你商量,你现在还头疼吗?”
闵延仕摇头,立时应道:“你说来。”
韵之说:“头一件,是你的俸禄,我听我嫂嫂说,是母亲替你保管,往后都交给我吧。第二件事,这新房我很满意,不挨着任何一处,清清静静又宽敞,里里外外还都是我自己的人,我们俩往后吵架拌嘴也好,打架摔东西也好,轻易不会传出去。”
闵延仕没来由地笑了,韵之看在眼里,面上也不禁开朗了些,拿起筷子来,又说:“我不乐意有人随随便便闯进来,特别是闵初霖,明着说吧,我讨厌极了她。你去告诉母亲,告诉你妹妹,没有你我的允许,她连同其他姑娘嫂子伯母婶婶的,任何女眷都不得随意进院门,更别说是下人。”
闵延仕问:“要我明着去说?”
韵之道:“你要暗着说也成,可她们听得懂吗?”
闵延仕道:“不论我怎么说,她们都会认定这是你的意思,往后联合起来欺负你怎么办?”
韵之道:“我就不放大话,说什么他们不敢,毕竟昨天圣驾还在府里,你妹妹就敢来找茬。所以咱们把丑话说在前头,你家的人若欺负我,我是不会忍气吞声的,到时候你在我家人面前被责怪,你也别怨我,我会尽力维护你,可难免他们生气。”
闵延仕颔首:“这是自然,待我想一想,怎么去告诫她们。”
韵之继续吃饭,六七分饱后,便放下了筷子,唤来下人漱口洗手。
当丫鬟们再次退下,韵之坐来床边,伸手抚摸丈夫的额头,虽还烫着,但已经没早晨那么吓人。
“你睡吧,好好休息。”韵之说,“我们的事,家里的事,也不是一两天说得完的。”
闵延仕短时间内,无法适应来自韵之的亲昵,可又不得不说服自己,他们已经是夫妻。
韵之忽然问:“延仕,在娶我之前,你有喜欢的人吗?”
闵延仕立刻摇头:“没有过,我、我平日里也不会和女眷接触。”
韵之想了想:“那倒是,你和哥哥结束学业后,就各自当差去了,一个比一个忙,我哥要不是我嫂嫂来我家当先生,他近水楼台先得月,我看他也不会去喜欢什么人的。”
听这话,闵延仕心里不太好受,可也不得不承认。
“既然你不曾在心里有过什么人,往后就把我放进去吧。”韵之说,“我从小霸道惯了,没想到成个亲也这么霸道,延仕,我喜欢你,虽然是你家来提的亲,可你是我自己选的夫婿。”
“韵之……”闵延仕不知该如何应答。
“我的性情脾气,你多少知道些,过去的祝韵之是什么样的,往后也是什么样。”韵之说,“我昨晚很伤心很难过,竟然在新婚之夜就想回家,今天早晨,你母亲来兴师问罪,你妹妹又胡搅蛮缠,害得我的丫鬟被扇嘴巴,我没忍住还哭了。”
闵延仕紧张地看着韵之:“怎么没有人告诉我,是谁挨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