韵之说:“已经没事了,我家的下人可不是矫情多事的。”
“你怎么样,没事吧?”
“我没事。”
“那就好。”闵延仕松了口气,“我娘她,性情不好,往后你多小心些。”
“昨晚到今天,没有一件高兴的事,我突然就不想嫁了。”韵之苦笑道,“可后来看着你熟睡,烧得那么辛苦,我又想明白。你醉得不省人事,说的话做的事,那些都不能算,欺负我的是你娘和妹妹,也和你不相干,我又不是嫁给她们。”
闵延仕有些跟不上,但多少是听懂了。
韵之道:“我们还没开始相处不是吗,奶奶说,夫妻之间要互相磨合彼此谦让,这次我让你,醉酒的事我不计较了,下次换你让我可好?”
闵延仕点了头,虽然不知如何应对,可心里并不反感。
韵之说:“将来,夫妻若相处不好,将来的事将来再说。在那之前,延仕,你能不能试着,也喜欢上我?”
闵延仕无法给出明确的答复,但他还愿意说实话:“一下子说这么多,我实在有些发懵。婚事太仓促,韵之,我很感激你喜欢我,但我还没来得及准备好面对这一切,是我辜负了你。”
韵之却说:“倘若不是嫁给你,我将来也会嫁给一个,在我奶奶或是爹娘看来是好人的人。我若不喜欢那个人,想必婚后的反应和你差不离,但如今,我嫁给了你,我只想告诉你,能嫁给你,我很快活。”
闵延仕怔怔地看着妻子,他突然在这一刻,意识到他们是夫妻。
此时,绯彤敲门进来,说初霞姑娘来探望兄长,韵之便搀扶闵延仕躺下,为他盖好被子:“歇着吧,倘若明日能陪我回门,那再好不过,我去和初霞说说话,就不叫她进来了。”
闵延仕应了,看着韵之离去,丫鬟来换了炭盆后,就再也没人进来。
他长长地舒了口气,闭上眼睛,想要将方才的话梳理一遍,可脑中竟一片空白,不知是宿醉的影响,还是那些话过耳不过心,越是去想,越是脑壳疼得厉害。
可是,这还是第一次,第一次有个人对他说那么多话,一个字也没叫他烦躁厌恶的。
闵延仕不由得笑了,不论如何,就先这样吧。
是日,当家中宾客尽散,天色已晚,明日还有最后一天的酒席,下人们忙着收拾打扫,不敢懈怠。
闵夫人来看望儿子,少不得闵初霖也跟在一旁,再后来祖母也到了,闵延仕便当着众人的面说。
如今他成了亲,夫妻之间总有亲密的时候,不便让家人和下人随便进入他的院子,往后兄弟姊妹们,都要有规矩。
闵夫人毫不掩饰她的怒意和厌恶,瞪着韵之道:“是你的主意?你们祝家的兄弟姐妹,不是出了名的和睦友爱,怎么嫁到夫家来,反而要挑唆起手足情?难道你来了,弟弟妹妹们就来不得了?”
韵之欠身道:“回母亲的话,家中的规矩,弟弟妹妹们,都不得擅自闯入已婚兄长的庭院,这与手足之间和睦友爱并不冲突。”
闵夫人大怒:“你们家的儿媳妇,都是这样回婆婆话的?更何况,这是你们家的规矩,别忘了,你如今已是闵家的儿媳。”
韵之道:“请母亲示下,媳妇该如何回答您?但想来,天下伦理都是一样的,没有小叔子小姑子往嫂嫂屋里乱闯的规矩。”
闵延仕暗暗咬着嘴唇,他几乎要笑出来,长这么大,第一次在母亲跟前,感受到“痛快”二字。
“好了,新婚三日无大小。”老夫人劝儿媳妇,“你着急什么,年轻孩子不懂事,将来慢慢教就是了,换做你,你也不乐意妯娌小姑子往你屋里闯吧。这么一件小事,吩咐下去就是,让延仕早些休息,明日回门,别叫亲家担心。”
闵夫人立刻反对:“延仕病了一场,如何能出门,太医说了要静养。”
闵延仕道:“母亲,我已经好多了。”
在一旁憋了很久的闵初霖,并不知金浩天的死因,便拿着所日金夫人的话说事儿,冷笑道:“哥哥去了公爵府要小心,他们家养着大狗会咬人。”
一语戳中了闵延仕的弱处,他立时情绪激动,厉声呵斥妹妹:“闭嘴,滚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