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长茹靠在品味轩门边,双手抱在胸前,皱眉望着对门的味美楼。
看来得给品味轩请几个保安,以防对面不死心还要伸黑手……
可这保安——在何处去聘请呢?
赵长茹眼睛一亮,想到向掌柜在驿站请来的下力工。
那一身结实的肌肉,看着就十分安全,值得信任!
但有被味美楼挖走两名跑堂的前车之鉴,只是聘下力工来充当保安,万一被味美楼策反,来个里应外合咋办?
还是得雇个可信的人,能领着下力工守住品味轩,也能监督着下力工,免得有让人收买了的,在背后捅刀子。
赵长茹几乎在第一时间,便想到了憨厚老实又身强体壮的刘壮。
刘壮能一人入山,打老虎扒虎皮,那可不是一般的本事,让他来做品味轩的保安队长再合适不过。
“赵家妹子,你那竹刻的菜单,啥时候能成?”
用菜单点菜,向掌柜没见过,也不知可行不可行。
为保险起见,还是得教会这俩新招的跑堂报菜名……
昨日离城之前,赵长茹特意绕去刻章小摊,递了银子给那刻章的师傅,以防味美楼背后捣乱。
那身着寒酸的刻章人,正气凛然地拒绝了她的银子,且字字铿锵地保证,三日之内必定将菜单刻好。
可——
赵长茹脸色微变。
经向掌柜一提,她才察觉不对劲。
方才她牵着驴儿上驴马坊停驴时,路过了那刻章的小摊,却不见那刻章人的身影!
莫非那刻章人也反水了?
赵长茹心中腾然升起一团火,冲出品味轩直奔刻章小摊而去。
果然!
连摊带人都没了!
赵长茹忙问一旁摆摊的小贩那刻章人的去向。
小贩摇头表示不知,称那刻章人随性之至,三天两头不见人影,因着他那摊位逼仄也无人来占,倒正巧成全了那刻章人的散漫。
赵长茹一阵郁闷。
若是三日之后,那刻章人仍旧“散漫”着,她上何处去寻人!
虽说只付了定金,她的损失不算太大,但定金也是钱,跟她身上的肉似的,掉多掉少都是疼!
不成!
便是翻遍这县城,她也要把那刻章人揪出来不可!
赵长茹挨着把周边的小摊小贩问了个遍,却没问着啥有用的讯息。
只说那刻章人性子孤傲,平素不屑与他们言语,竟是谁也不亲近那刻章人,他来便来,他走便走,谁人也不关心他的去留。
赵长茹长叹一声。
做人做成这般,也真是失败。
这处问不着寻那刻章人有用的讯息,便得另想法子去找那刻章人的下落了。
她还不信了,一个大活人,能独来独往得无一人知其去向。
可她一路沿街问,竟真无人知晓!
赵长茹缓缓舒出一口气,克制着心底的焦灼。
便在此时,她不经意转眼,目光落在角落里一个熟悉的人影上。
赵长茹微皱眉头。
何小兰?
她鬼鬼祟祟地在干啥……
赵长茹眯着眼细看。
另一张熟悉的脸闯入眼帘,让她霎时瞪大一双美眸。
那人——
没错!
就是那日从六福手里夺走她钱袋子的那个大乞丐!
害她白白损失好几十两银子,这张脸化成灰她都认得!
好哇!
竟让她给碰上了!
遍寻刻章人无果的郁闷,霎时被满腔怒火取代。
赵长茹深吸一口气,气势汹汹地便要去找那大乞丐的麻烦。
啥与人为善她全不管了,她现在只想找个出气筒!
她才迈开脚,便一瞬定住,眉头皱得更紧。
只见,那大乞丐掏出一个小盒子递给何小兰。
何小兰伸手去接。
那大乞丐缩了手不给,不知说了些啥,让那何小兰不情不愿地摸出二两银……
赵长茹眯眼。
该是二两,她别的看不准,看银子是不会错的。
二两银说多不多,说少不少。
说多,是因为这抵得上普通酒楼跑堂两月的工钱。
跑堂因跟着酒楼餐馆不愁饿肚子,所以工钱比旁的行当少,只有一两,便是不包食的普通小工,一月的月钱也少有高过二两银的。
说少,是因为小小的一罐烫伤膏,便要赔上二两银才能买到。
赵长茹在同济堂给八顺买过烫伤膏,所以知道,这年头米面不贵,药石贵。
何小兰拿二两银买的东西,又是那样小的……
赵长茹第一时间想到的便是药。
买药不光明正大去药堂医馆买,在这里偷偷摸摸地跟个乞丐拿银子换,咋想咋有猫腻!
不会是毒药吧?!
赵长茹的小心肝一抖。
人傻胆儿肥,这何小兰不会是想毒死她吧?
不怪赵长茹自作多情,实在是那日何小兰离去之时,递来的眼神太——那简直恨不得剜她的心,割她的肉。
恰时,何小兰似有所察地看过来。
赵长茹连忙掩面,借着一旁的小摊藏身。
万一真是要毒死她,好歹有得防范,若被何小兰发觉她已撞破,再弄出别的名堂来害她,倒防不胜防。
待何小兰左顾右盼地走了,那大乞丐也要潜入深巷之中。
赵长茹当机立断地跟了上去。
钱袋子被夺之愤暂且搁下,她总得打听打听,何小兰拿银子换的到底是啥,还有便是那刻章人的下落。
这九阳县内还有谁比乞丐消息更灵通的?
既然在摊贩处问不着那刻章人的消息,不妨逮个乞丐问问看。
赵长茹脚下生风地快步走至巷子口,一眼望进去却已不见了那大乞丐的踪影。
她略微一顿,便钻进了巷子,顺着狭长地甬道寻去。
四通八达的巷子,绕得赵长茹头晕眼花。
就在她在一处“丁”字巷口左右徘徊之时,一旁的土陶大缸上盖着的破烂竹簸箕微微一动,那一丝黑漆漆的小缝里显出一双贪婪的贼眼。
这腰,这臀……
马二咽了咽口水。
这身段卖去翠红楼可有得赚!
听着身后的细碎声响,赵长茹猛然警觉,手缓缓探向腰间的弹弓。
下一瞬,马二掀开盖头的簸箕,从缸中恶狗扑食一般,朝赵长茹飞扑而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