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长茹敏捷地侧身躲过,沿着一道巷子快速后退,绷起弹弓——
“咻——”
弹珠飞出,正中马二眉心。
马二“哎哟”一声,仰头翻了个白眼倒在地上。
赵长茹不紧不慢地将弹弓收进小挎包里。
她用了多大力道她自个儿有数,决不至于将人打晕,这人满肚子坏水,装晕吓唬她呢。
赵长茹冷笑一瞬,缓步走过去。
待她走近,趴在地上的马二,猛然睁开眼,黑黢黢地手便要来抓她的脚踝,想着一把将她掀倒。
赵长茹恰时抬脚,躲过那迅猛探出的狗爪子,再毫不留情地往下一踩,便一脚踩在马二手上。
马二再不装了,连天地嚷着:“姑奶奶饶命!”
赵长茹撑着膝勾下身,诡异温柔地问道:“你可认得我?”
马二呲牙咧嘴地摇头。
赵长茹挺直腰身,双手抱在胸前,面上云淡风轻,脚下却用力一碾。
马二立时粗嚎一声,叫嚷道:“姑奶奶,我真不认得您!”
赵长茹冷笑一声道:“看来你这偷人钱财的狗爪子是不想要了。”
马二闻言一愣,眯着眼仔细瞧赵长茹的脸。
那日虽只是短暂瞧着一瞬,但也算打过照面的。
赵长茹将马二这贼皮的脸记得深刻,是因为银子蒙受损失,心疼得厉害。
马二则是偷鸡摸狗的事做多了,转眼便将赵长茹这给他“送钱”的小富婆给忘了个干净,所以方才赵长茹问他认不认得自个儿,那马二偏说不认得。
但赵长茹一提“偷人钱财”,马二便立时想了起来。
那钱袋子里的银子不少,马二为此好一番高兴,可——
马二哭丧着脸道:“姑奶奶,饶命啊!银子……银子,我一个子儿也没捞着,反挨了一顿打呢!”
赵长茹皱眉。
那日围抢六福的乞丐约莫四五人,便是几人平分,这坏东西也能分着几两碎银,咋会一个子儿没捞着?
原来,那日马二伙同其余几个乞丐抢了钱袋子之后,因撞上了赵长茹,没来得及分赃,便四散逃窜开,由马二一人捧着钱袋子,按规矩这不管偷抢来的东西在谁手上,到了乞丐窝都是大家伙平分,但马二贪心想自个儿先捞点,还没到乞丐窝,便掏出钱袋子数,盘算着自个儿揣走多少合适,却遇着另一帮大哥——府衙出来巡街的衙卫。
于是,马二也被抢了。
且还是赔着笑脸被抢的。
没了银子的马二回到乞丐窝,遭了一顿毒打,再便被另几个眼巴巴等着分钱,却一个子儿没等到的乞丐,毫不留情地连人带窝给扔了出来。
马二哭得一张脸全是泪,又是委屈又是可怜。
赵长茹嫌弃地撇撇嘴角。
活该!
“我不管银子最后落在谁手里,我只认是你抢了去!”
马二闻言以为赵长茹要让他赔钱,顿时哭得更厉害,眼泪鼻涕抹一地。
“姑奶奶,您的银子我真一个子儿也没留住……您若是偏要我赔给您,便现下、立时结果了我马二这条贱命得了。”
这是看哭不管用,撒起泼打起滚来了。
赵长茹摆摆手道:“钱,我不让你还,你的命,我也不要——”
她话锋一转道:“从今往后,你且听命于我,便当抵债了。”
马二愣住。
赵长茹轻挑秀气的柳叶眉梢,“怎么?不愿意?”
她轻撇嘴角,云淡风轻道:“那好,便拿命……”来偿好了。
马二猛然惊醒,一连说了三个“愿意”。
赵长茹满意笑了。
马二瘪着嘴,可怜巴巴道:“姑奶奶,我的手——”
赵长茹冷哼一声,“你这手往后再敢偷鸡摸狗,就别怪我不客气,一刀给你剁个干净!”
六福偷抢那是年纪太小,无法自食其力,不得已而为之,不然根本活不下去,而这马二好手好脚,却不求上进,甘愿靠着偷抢过活,实在是可气。
马二连忙道:“姑奶奶,我再也不敢了!”
可他心里却满是不服气。
他不去偷,不去抢,自有别人去偷,去抢,既然那些个倒霉蛋横竖要遭黑手,倒不如便宜了他来得好。
赵长茹不知马二心中咋想,见他认错态度还算诚恳,便松了脚上的力道。
那马二眼中闪过一抹精光,从地上猛地腾起,撒开脚丫子便要跑。
赵长茹深吸一口气,无奈摇摇头。
真是朽木不可雕也——
下一瞬,“咻”一声。
马二逃窜的身影一个歪倒,便突然“扑通”跪在地上。
狭长的巷子中。
一身褴褛破衣的乞丐跪着,惊恐回头望去,便见面容昳丽宛若桃花的女子,双手抱在胸前信步而来。
赵长茹走得不疾不徐。
刚才那一记她打的位置是特意瞄的。
这马二一时半会儿休想能站起来。
“既然答应听命于我,便该问问我让不让走,你自个儿一声不吭,掉头便要跑,是——想逃?”
赵长茹绕到马二身前,蹲下身子温柔问道。
马二被吓得直哆嗦,仿若见着修罗鬼煞一般。
“姑奶奶,饶命啊——”
他又哭求起来,拿脑门往地上磕。
赵长茹撑起身,皱着眉退后一步。
她还没死呢,这头磕得,别折了她的寿!
“别磕了,我有话要问,你如实回答。”
马二立时停住“咚、咚、咚”往地上磕的头,仰着一张丑不拉几的脸,谄媚笑道:“您问。”
赵长茹嫌弃地别开眼。
这马二丑到她了。
马二立时哭丧了脸,求道:“姑奶奶,您有啥话便快快地问——”问完,便了,快些放他走!
成全了马二,赵长茹问道:“方才你在巷口卖的是啥?”
马二脸色微变,支支吾吾地埋下头。
赵长茹呵斥一声:“说!”
马二浑身一哆嗦,抬起头一脸为难道:“不能说——”
赵长茹挑眉,威胁地瞪着他。
马二仍旧紧抿着嘴不愿意说。
这行行道道都有自个儿的规矩,卖黑货也有卖黑货的操守!
赵长茹眯眼,诱问道:“是毒?”
马二一惊,头摇得拨浪鼓似的。
咋能是毒呢!
这话可不能乱说!
国朝律法规定,卖毒者与帮凶同论,是要被官府抓去打板子的!
赵长茹厉声逼问道:“那是啥?”
马二眼一闭,脖子一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