顺着回廊向下走,很快便到了一间竹屋门口。
到了门口,张若霖却并不进去,而是恭恭敬敬地站在门外。
那小厮站在张若霖前面,半低着头,声音很是恭敬,“启禀老爷,大司马到了。”
“进来吧!”一个极苍老的声音响起。
随后,小厮才推开竹门,退至一旁,弓着身子对张若霖坐着一个请的姿势。
张若霖进去后,竹门便被小厮轻轻地合上了。
屋内,一个白发苍苍的老者正在提笔练字。
老人头发、胡子皆已花白,脸上皱纹挤在一起,眉目间的慈祥与精神却清晰可见。
他的身上只穿了一件宝蓝色的锦袍,腰间并无其他,只挂着一个精致的雕花白玉佩。
张若霖走到书桌前,恭敬地朝老人行了个礼,“儿子给父亲请安。”
“过来给我研墨。”老人的声音里透着一股威严。
听到这话,张若霖连忙走到张恩的身边,挽起袖子站在一旁默不作声地研墨。
张恩拿着毛笔的手带着年老所致的颤抖,如同一根干瘪的枯树枝,手上只有一层枯黄的树皮,并无半分血色。
过了许久,他才写下一个字,随后将毛笔放在砚台上,拿起宣纸放在张若霖面前,“你看这个字写得如何?”
张若霖收回研墨的手,看向宣纸上的字,上头赫然写着一个行草的“搏”字。
张若霖看到之后,眸子一暗,随后又对着张恩做了个揖,“儿子粗鄙,还请父亲明示。”
此话一出,张恩原本慈祥的脸上立即浮现出一丝不悦,语气里也是责备,“平日里只知道舞刀弄剑,如今连书法也看不透!”
张恩的话让张若霖低着的头埋得更低了。
孟城里但凡常去茶馆的,肯定听过说书的讲过张国公张恩年轻的事迹。
想当年,张恩无权无势,文采平平,考了四五年科举连个举人都没考中。
好在他有一身功夫,也肯吃苦,后来中了武状元,终于如愿以偿进入了官场。
年轻时的他并不像如今这样附庸风雅,而是凭借着自己的一次次征战沙场,才挣下了如今这份家业。
那时他是战场上的“鬼见愁”,每逢他出征,敌人无不逃窜,而他更是一步步取得了每任主上的信任,最后一步步升迁,再到如今的国公。
张恩历经三朝,辅佐帝王,是当之无愧的肱骨之臣。所以在朝中颇具人心,就连一向军功卓着的张若霖都不及当年张恩的一半,更不敢在他面前放肆。
“帝王之心,如深海遗针,猜不透也看不懂。若想自保,要么毫无威胁,要么强大到让人不可撼动……
为父老了,不愿再蹚这场浑水,如何相搏,全凭你一念之间。”
张恩的手拍了拍张若霖的肩,这一次,语气却异常柔和。
张若霖拱手低头,只觉得自己的肩上异常沉重,“儿子多谢父亲教诲。”
“只是有一点,无论你做任何打算,万不可将孩子们置于险境。他们还小,要走的路还很长,不比我这个老头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