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染一路上想了许多，前前后后、事无巨细地又想了一遍，进了春僖堂后她福身请安，忽一抬眸，猛然吃了一惊，没想到竟挤了一屋子的人，从大伯母到六婶婶，还有林墨琋、林墨琬、林墨玪，怎么来得这么齐全？

老太太冲墨染伸出手来，墨染只得上前，被老太太握住手，听老太太语重心长地嘱咐：“你如今是侯府的大姑娘了，你妹妹们都去过女学，唯独你从小身子不好，安神汤药不离口，可你没去过女学，日后难免少见识，我看你近日身子好了不少，今日更是精神了许多，三家女学你都去拜望拜望，总有进益，多交些知心姐妹也是好的。”

一番殷殷话语，再加之语气如此慈爱，任谁听了都不免动容，都不得不夸一句老太太这般苦口婆心，当真是慈爱长辈，天下间少有的好祖母，这般为晚辈着想，况且还是一个女孩，又跟儿子隔着一层。

墨染颔首静默，神情带羞似愧，很是动容道：“谢祖母教诲，孙女记下了，定不忘祖母嘱咐。”她特意将“嘱咐”两字咬重，暗暗一眼对上祖母眼神，果然对上了同样锐利的眼神，彼此心照不宣，这一番话终是场面而已。

墨染心中冷冷，早就厌了这些虚虚实实的“疼爱”，真不知这里面有几分真心，她也懒得追究了，所求早已不是这些，又何必在乎？

老太太便握着墨染的手问：“顼哥儿可来了？”

外面无人应答，碧娴匆匆忙忙地进来，面上露出为难神色，犹犹豫豫，不敢回话的模样。

墨染心提了起来，眼神也顿时变了，或许事有转机？

老太太不耐烦，问碧娴怎么不说话，花嬷嬷也急了，问碧娴怎么不回话？

碧娴犹豫道：“已经派人去叫了，听说是昨晚喝了酒，还没醒酒。”

墨染心中一惊，怎么林墨审的计策就是这个？将人灌醉？那以后要如何遮掩，心中十分后悔，深觉自己昨天就不该信林墨审，林墨审看着是胸有成竹的样子，原来竟是草包？这是什么鬼主意？

厅堂中一时气氛骤变，咳嗦声不断，除了葛氏外，其他人都悠闲自得了起来。

潘氏端起茶碗不停地喝茶，听碧娴回完话后，她眼睛就没抬起来过；吕氏仍是木讷板正的神色，一惯地与己无关，仍众人纷纷扰扰，她自巍然不动，就似坐定了一般，自从林墨衡出嫁，她就没几分生气了，除了呼吸外，便真是一个死人了，葛氏已将管家权揽去大半了。

朱氏与苏夫人都是端得住的，两人既没喝茶也没咳嗦，都静静地望着门口，看事情是如何结果。

不一会儿一个婆子进来回话，她福身一拜，言语爽利急促，说她进去时二少爷与五少爷趴在桌子上，旁边倒着两个空酒坛子，地上到处都是酒，两个人竟喝了一坛子的酒，醉得不醒人事，她只将五少爷叫了起来，二少爷实是叫不醒。

众人一听都吃了一惊，潘氏惊得直接站了起来，问这婆子：“审儿他、他那个混账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