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墨审道：“三姐姐，只不过是一个刺客，你不用害怕，再厉害也闹不到咱们府上，敢去王府刺杀，想来也不是为了钱财。”说着又悠悠地上前一步，拍拍胸脯道：“若有一日大敌当前，我挡在三姐姐身前就是了，必保三姐姐安然无恙。”

墨染嗔他：“乱说，哪里有什么大敌当前？”她看似随意说笑，眼中却依旧有些恍惚，心中念着那名女刺客，莫非是......如果真是绛台，那太子与四王爷岂不是已经翻脸了？那如今的兄友弟恭就全都是做出来的了。墨染心中一沉，当即决定必须传信给林墨衡，若太子平叛离京，必须将四王爷带走，否则四王爷岂不是能坐享其成，稳稳坐到章玉台那张玉塌之上？

林墨审笑笑，看看外面暖得人想卧床而睡的冬阳，随意一抻腰同墨染告辞，行至门口时忽而脚步一顿，朗声道：“谢三姐姐的棉衣棉被，改日定当重谢。”

墨染被他说得一笑，抬手丢了一个橘子过去，被林墨审一扬手接住，转头笑着轻回了一句“多谢”。

林墨审还未出丛然馆的院子，墨染便叫碧鹤碧知为她梳妆，她一刻也耽误不得，必得今日就去楦晖堂同大伯母说账册一事，既然林墨审都光明正大地回府了，她又何必困在丛然馆？谁能以什么理由来指责训斥她？

林墨染看着铜镜中的自己容颜，淡淡两道轻烟眉，小小耳坠上一对青玉坠。都说耳垂小的人福薄，可二姐姐耳坠那么厚，戴上明珠坠也不觉赘，如今不过是在太子府中如同“侧妃”。二姐姐那般人物出身才貌，安国侯府侯爷的嫡女，何止一个侧妃？便是正妃也不为过，可惜.......家中男儿无脊梁，舍却红颜换富贵！

墨染摘下耳坠，换上昨夜就备好的钗环首饰，挽了一个小小侧髻，微微侧头，耳上坠子叮当脆响，便只得更小心行动，身上换了一套浅白长袄，鹅黄长裙，下系一条嫩黄束带，坠着一个小小香囊，特意穿了一双窄窄橘黄为底、绣着半开白莲的轻巧绣鞋，对着铜镜看看觉得还算得体，忽瞥到身后碧鹤的神情，见碧鹤微蹙的眉头，似有心事。

墨染回头宽慰碧鹤：“碧鹤，你.......过于担忧了。”

碧鹤皱眉道：“二房不是好对付的，四奶奶让姑娘此时出去，借姑娘之手出气，怎么奶奶也......竟然同意了，大奶奶主持中馈有掌家之权，她都顶不过二奶奶，姑娘有什么法子？姑娘其实不必去得罪人，给别人立威铺路。”

墨染笑：“家中家风不正，不用等到将来，眼下婚宴都操办不好，一旦闹出了笑话，或是出了什么岔子，难道我能独善其身？便是二姐姐将来在太子府有了体面也要被人笑话，此时林家的体面便是最重要的事，等到嫂嫂进门便好了，总也能帮衬大伯母，二房那边再得祖母欢心也得收敛一二，宁家可不是好惹的，听说一整条街的嫁妆？”

碧鹤神情总是含着几分忧虑，她不想让墨染掺和这件事，总归将来是要嫁出去的，这事做好了未见得有多少功劳，做不好反倒有过，何必掺和呢？她也明白墨染说的一荣俱荣的道理，但还是放心不下，忽听墨染问她少奶奶嫁妆的事，神思一恍惚，点头回到：“是，不止一整条街，还有满满几条船，她们那边是水路，听说后日大少爷就要带人去迎了。”

墨染忽地抿嘴一笑：“娶亲亲迎，大哥哥竟然是成家的人了，二哥倒是......”

其余几房皆与二房不对付，故而林墨栩的婚事这般大张旗鼓、张灯结彩地办，按理说也该商议林墨顼的亲事了，可府里除了老太太以外，从没人注意过二房长子林墨顼。

墨染与这位二哥哥也无甚交情，除却年节行礼互相问候一声，平日也没见过几面，心中念着上次林墨审将林墨顼灌醉一事，墨染不禁多了几分惆怅，这次又要与葛氏正面相斗，那么与本就没多少交情的二哥哥，恐怕就此成了陌路了吧。

墨染想着随手将披肩拿起来，起身绕过屏风穿过四难廊，到聚画斋正堂里端正坐下，吩咐碧知沏一壶好茶，静静地坐着等什么人。

碧知疑惑：“姑娘，咱们不出去吗？”

墨染静默不语，递给碧知一盘栗子糕，让她稍安勿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