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至平乐王彻底出屋走远,她才下意识朝那再度被平乐王顺手合上的屋门凝去,一时之间,心有起伏,压制不得,浑身所有的困顿之意,再度消失得无影无踪。
黑夜太过漫长,后半夜的风声也狂然的刮个不停,隐约间,那些远远扬来的打斗与厮杀声仍是剧烈,短兵相接,惨呼阵阵,慎得人心发慌。
叶嫤一直侧躺在榻,兀自沉默,她在等,等天明,等变天,且不知为何,她对平乐王胜得此战极有信心,纵是燕王与荀王气势汹汹而来,但也总觉得这场战役,平乐王这只蛰伏多年的狐狸才是最后的胜者。
心头本是如此笃定,且也一直在默默等候平乐王得胜的消息,却未料等来等去,等得翌日清晨之际,她并未等来平乐王的消息,倒是等来了顾明月。
即便平乐王差人封锁了叶嫤的消息,但顾明月在府中早有耳目,今早醒来之际,便闻了叶嫤入府之事。
她满心厌恶,领着几个婢子慢腾腾过来,门外的十来名暗卫群群将其拦住,任由顾明月撒泼威胁怒吼,都未能让顾明月轻易靠近叶嫤的屋门。
叶嫤心生冷冽,面上染出几许淡讽。
只道是那顾明月也是能屈能伸之人,心态足够的强大甚至强悍,既能当得了太子妃,也能退而求其次的成为平乐王的女人,如此之人,无论是心计还是谋略,都绝非是柳楚楚叶箐等人能够比拟,她叶嫤若想在这京都城内站稳脚跟,若想对顾明月报得前仇,势必得与这顾明月有上一拼。
且也本以为凭顾明月之性会展露武功强行闯门,未料待与屋外暗卫怒骂片刻后,竟突然妥协离去,也是怪异。
叶嫤猝不及防一怔,心中更是戒备,则是晌午之际,有侍奴端来了药汁与早膳,有意服侍叶嫤服药与用早膳。
叶嫤淡道:“本妃自己来便是,你出去吧。”
侍奴不卑不亢的垂头道:“王妃身子不适,还是让奴婢服侍您吧,要不然王爷知晓了会惩处奴婢,还望王妃体谅。”
叶嫤深眼凝她,一言不发。
侍奴立在原地候了片刻,随即也浑然不待叶嫤回话,当即端着汤药便朝叶嫤行来突然间凶相毕露,抬手扣住叶嫤的下颚,便要将汤药喂入叶嫤嘴里。
叶嫤早有防备,此际也顾不得后脑勺的伤,当即抬手将她手中的药碗撞落。
瞬时,药碗啪啦落地,碎声惊人。
在外的暗卫全全涌入,甚至还未靠近叶嫤,那婢子已是抽了袖中匕首,猛朝叶嫤心口扎来。
叶嫤陡然一惊,满面发紧,身子当即要朝旁边滚却,奈何已是来不及,眼看那婢子的匕首就要扎上她的心脉,顷刻之间,她已不顾一切的抬手朝婢子的双眼袭去,却是正这时,身后突然有道长鞭恰到好处扬来,陡然将婢子整个瘦削的身子挥倒在地。
婢子惨呼一声,当即要从地上爬起,一道淡蓝袍子的男子如同烈风般靠近,一脚踩在了婢子的脸颊。
叶嫤一看是苏晏,顿时松了口气。
苏晏弯身一把扣住婢子的脖子,正要阴沉沉的问话,婢子突然嘴角流血,双眼一翻,死于非命。
中毒!
苏晏一怔,叶嫤双眼也稍稍一眯,片刻,两人对视一眼,叶嫤忍不住道:“死士而已。”
苏晏再度仔细的将婢子扫了几眼,终是看出了端倪,抬手从那婢子脸上揭下了一张薄薄的人.皮面具,待那婢子露出真容,苏晏才眉头一皱,抬头朝叶嫤道:“是顾侧妃的人。”
意料之中的答案,叶嫤勾唇冷嘲,“这王府之中,能如此想置我于死地的人,除了那顾明月还能有谁。”便是柳楚楚心肠歹毒,当初也只是将她叶嫤送入落花楼,并未真正要她性命。
苏晏满面沉杂,待差暗卫将婢子拖出去后,他才歉疚的朝叶嫤道:“王妃伤势严峻,昨夜在下与王爷临走时,便差心腹婢子刘悦为王妃送药汁与早膳,未料顾侧妃从中作梗,该是已将那刘悦杀却,从而换了她身边的婢子冒充而来,有意趁此机会杀却王妃,而又将此事嫁祸给刘悦。”
叶嫤冷笑一声,“我叶嫤这条卑微之命,她倒是看得重。”
苏晏缓道:“恰巧在下归来及时,若不然,后果不堪设想。”说着,叹息一声,“顾侧妃如今正值春风得意,且手段了得,王妃日后,先莫要正面与其交锋。”
叶嫤眼角一挑,“她数次差点要我性命,难道我要一味忍让?”
她没想过惹事,而死顾明月一次次的想要杀她,她叶嫤也不是什么善人,自然得对顾明月睚眦必报。
“王妃在她手里几次受危,自然不是一味忍让,只是暂时忍让,待王爷处置好顾太傅以及燕王荀王等人后,下一个,王爷自会处置顾侧妃,为王妃出头。”
仅片刻,苏晏已诚恳回话。
叶嫤神色微变,并未真正信得苏晏这话。
这天下之事,变数皆是极多,平乐王最终是否会惩处顾明月,且如何惩处,终究是平乐王一人之事,且顾明月能在平乐王眼皮下如此兴风,便也证明顾明月手中该是握得足够的底牌与把柄,从而让平乐王不得不妥协。
心思至此,满心嘈杂。
她已毫无心思与苏晏就此多言,仅强行按捺心神一番,故作自然的转移话题,“京都事态如何了?”
苏晏敛神一番,也无隐瞒,“今日天色未明,燕王与荀王等人已是攻入了禁宫,王爷与陈将军,已差人将禁宫全全围住,有意……瓮中捉鳖。”
“今日,倒是有场硬战了。”叶嫤幽远低沉而道,说着,嗓音一挑,“你不去帮王爷?”
苏晏眉头微蹙,“王爷担忧王妃,专程让在下过来守护。”说着,犹豫片刻,缓道:“其实王爷也担忧顾侧妃会对王妃不利,只是,这段日子太过特殊,顾明月对王爷还大有用处,不能轻易杀却,还望王妃体谅。”
叶嫤沉默半晌,低沉问:“王爷也乃精明腹黑的男儿,谋略高明,他还能拿不下一个顾明月?且他不愿与顾明月撕破脸的理由,仅仅是因忌讳顾太傅以及燕王荀王之势?”
她问得极其直白。
苏晏微微一叹,讳莫如深的道:“不止于此。”说着,嗓音陡然一沉,“顾侧妃的手段,远不止王妃看到的那点。”
是么?
叶嫤思绪一转,顿时沉了脸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