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映雪几乎想放声大笑。
苦苦经营维持的冰山还是瞬间崩塌了。
时映雪还是忍不住笑了,她挑了挑眉道:“我凭什么就一定要帮你?”
“我们是喝过血酒的姐妹,你就这样忍心看着我变成一个废人吗?”
宫听雨好像丝毫不意外时映雪的反弹。
就算面前的时映雪已经很不愉快,她还是做出一副我见犹怜泫然欲泣的神情,眼含热泪地看着时映雪:“我也是有苦衷的,你再帮我一次好不好?”
温柔的嗓音,熟悉的眉目。
可这张人皮下的心已经不再是自己熟悉的心。
真是可笑。
自己还在那个大陆的时候还心心念念惦记着宫听雨过的好不好,她可真是过的好,把自己也一道算上了,踩着自己的脊梁准备飞黄腾达。
时映雪一甩衣袖,冷淡地说道:“不好。”
她也不想多和宫听雨说一句话,站起身便预备着往外走。
“站住!”宫听雨冷喝一声。
“我和你还有什么可说的么?我当年与你并称姐妹,乃是你当真要和我做姐妹,如今你也不看看你现在是个什么样子?!”
时映雪将梳妆台上的铜镜一把抓了过来,用力地丢在宫听雨的脚下。
宫听雨低头看了一眼镜子里的自己。
届笑春桃兮,云堆翠髻;
唇绽樱颗兮,榴齿含香。
是个美人,宫听雨一直都知道。
十年前她还是宫家大小姐的时候,假如有人告诉她将来有一日她将沦落到只能依靠自己的容颜去换取辉煌,她一定撕烂那人的嘴。
可是十年后的她,不仅做了,还做的心甘情愿。
时映雪说的那些她不知道吗?
她知道的,可是她也同样无能为力——她太想出头了,从云端跌入泥潭,在阴沟里仿佛一只臭虫一样任人践踏,这种日子她已经受够了。
司明净喜欢不喜欢她重要吗?
不重要。
她要借的是势。
她没有厉害的师尊,没有一心爱护自己的师姐师妹,有的只是一群挤在外门的寝房之中尔虞我诈的同龄人,每个人都想把身边任何一个优秀出彩的苗子给掐死,都想出头。
不然那颗蚌精内丹的悲剧还会再重来一次。
上一次是内丹,下一次会是什么?
她不亲手毁了自己的一切,难不成还等着旁人来替她动手吗?
她来尚且还有局可做,等别人来害她的时候,她再应对已经来不及了——时映雪每次都能和蚌精内丹那次一样及时赶到救她吗?
罪魁祸首能不能抓住已经不重要了,重要的是从那时候开始,宫听雨就知道她不能做一块别人案板上待宰的肥肉。
所以这个局她必定要做。
她一步一步做好了谋划打算,得了一切自己想要的,可心中的天平还是在利益与感情之中来回摇摆。
利用时映雪当然是最简单的,也是她早就想好了的,可是真正说出口,看到时映雪那样难过的时候,宫听雨的心里也是会痛的。
可是她实在实在想不到什么更好的法子了。
她以为自己可以丝毫不在乎,但是还是会在乎的。
时映雪竟然还当真想着劝说她,可是人不在局中,怎么会知道旁人的苦楚?
所以宫听雨垂眸掩住了自己眼里的泪光和苦笑,抬起头来看着时映雪:“你可以再帮我一次吗?求求你了。这屋子里等闲是没有旁人的,那几个丫头虽然聪明,但还是不敢冒犯的,你若帮我,不会有人知道的。”
听起来多么功利!
连宫听雨都对自己嗤之以鼻。
倘若可以,她想说的是:“对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