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叩叩叩!”
“进来!”
话音未落,冯伯仁便推门走了进来,“科长,难民收容区域我已经跟日本人敲定好了,属下连夜赶制出了一份区域内具体的规划示意图,请您过目。”
“沪西?”刚一看到那份规划示意图,李信便不由得一愣,“不应该让你们把收容区设在南市吗?怎么改在沪西了?”
“哦,是这样的,原本淞沪会战期间难民收容区的地区已经被重新规划为华人居住地,已经不再适合作为难民收容区了,况且……”
“况且原本的收容区地处南市,属于日本人势力辐射的外围区域,还隔着租界,不利于他们管制,这才把收容区域定在了沪西,对不对?”
冯伯仁很是惭愧地点了点头,“……是。”
“用不着那么自责,跟日本人打交道可是个苦差事,这一点我可是很清楚的,尽力就好!”说到这李信稍微顿了顿,然后才继续问道,“负责统筹管理收容区的人选定下来了吗?”
此话一出,那冯伯仁先是明显地犹豫了片刻,然后才壮着胆子说道:“报告科长,属下厚颜自荐出任收容区的总负责人,还望科长批准!”
“理由呢?”
“属下曾经在收容所生活了半年多的时间,对收容所的运作和管理流程也比较熟悉……”
话没说完,李信便抬手打断了他的话,“你不说我都差点忘了,你之前所在的那个收容所的负责人叫什么来着?”
“科长您说的应该是曹炳轩曹管事吧?”
“对对对,就是他!他现在还在那个收容所吗?”
“应该在吧!”
话音未落,李信便直截了当地说道:“走,跟我过去看看!”
……
十五分钟后,李家那辆世纪别克轿车便在位于公共租界的难民救济委员会门口停了下来。
而就在李信在冯伯仁轻车熟路地带领下来到曹炳轩的那间十分简易的办公室门外的时候,里面却传来了一阵激烈的争吵之声。
“何公子!咱们这可是难民救济委员会,怎么能随随便便就停止发放救济食物呢?昨天已经有不少人找到我了,这么下去三两天还好,时间久了恐怕……”
不等那曹炳轩把话说完,一个很是不耐烦的声音便响了起来,“恐怕什么?自打开战以来咱们这个救济会就一直在救济他们,眼看就快要一年了吧?但凡是能够自食其力的早就已经找到活干离开这里了,说难听点,现在还赖在这里不走的还能叫难民吗?要我看即便称之为‘废物’也毫不为过吧?况且我已经收到消息,为了安置那些因为黄河水灾逃难而来的灾民,日本人这几天就要划定新的收容区域了,反正到时候我们也要把这些废物转移过去,与其把粮食浪费在他们身上,不如省下来卖给那些逃难过来的灾民,岂不美哉?”
“啪!啪!啪!”那人的话才刚一说出口,李信便先是拍了拍手,随后便自顾自地拄着那根龙头拐杖缓步走了进来,“敢问阁下是谁家的公子,竟然能把克扣救济物资中饱私囊,大发灾难财说得这么清新脱俗,还真是让我大开了眼界啊!”
一见到李信,那个略微有些秃顶的曹炳轩便立刻迎了上来,很是紧张地说道:“李……李长官,您怎么来了?”
而一旁那个西装革履的青年在听了曹炳轩对李信的称呼之后便脸色数变,就连已经到了嘴边的狠话都不得不强行咽了回去,乖乖地回道:“回长官的话,我叫何泽天。”
“何泽天?”李信听了不禁眉毛一挑,“那你跟昔日何家的大少爷何泽成是什么关系?”
“实不相瞒,长官所说的何泽成正是在下已故的兄长!”
已故的兄长?那人不说还好,刚一表明自己的身份,李信看向他的目光便陡然犀利了起来,似笑非笑地说道:“你是何泽成的弟弟?那你知道我是谁吗?”
何泽天听了很是茫然地摇了摇头。
“我叫李信,沪上李家的大少爷!”
此话一出,那何泽天便忍不住瞪大了眼睛,又惊又恐地说道:“你……就是李信?!”
“怎么,在知道了我是谁以后有什么话想对我说吗?”
“当然!我听家里人说,我哥的死跟你有关,到底是不是真的?”
李信则笑着回应道:“你哥的案子当年租界当局可是做过公开的严密调查的,最终结果也都公示过了,虽说卷宗早已归库,但你要是想弄清楚,花点儿大洋就是了,怎么问起我来了?”
几句话便噎得那何泽天半天说不出话来,要知道自己这些年一直都在日本留学,虽说与家里常有联系,但奈何家里在信上却对他报喜不报忧,只至于一直到一个星期以前学成归来才得知了家的变故。
长兄身死,家道中落,昔日在叱咤商界的老爷子更是沦为了倒卖战时物资的走私贩子,几乎每几件事都在刺痛着这个原本高高在上的何家二公子的内心。
在他看来,家里的一系列变故都是因自己的大哥而起,于是便开始追查起了他真正的死因。
一开始,他爹何庆生还似乎不愿再提起那件事,后来被问得烦了,才把事情的经过告诉了他。
而李信不知道的是,就在那何泽天从老爹嘴里得知了事情的原委之后,便第一时间贿赂了租界法院里负责看守档案室的保管员,可奇怪的是他在里面整整找了三天,却一无所获!当年的卷宗竟然诡异地不翼而飞了!
这边更加让他怀疑自己大哥的死另有隐情了,而最大的怀疑对象,便自然就是跟自己大哥有着过节的李信了!
原本那何泽天还准备这两天就花钱雇佣人手暗中对李信进行调查,想不到竟然在这碰上了,真是应了那句老话“不是冤家不聚头”啊!
然而就在那何泽天还在努力思考着该用什么样的态度对待李信的时候,就看到李信身后的冯伯仁却不知道什么时候掏出了一个小本子,并且在上面飞快地写着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