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娘娘,昨夜风雪肆虐,今早上台阶上结了冰,风良人晨起不小心滑倒,一尸,两命。”
两条人命转瞬即逝,小路子此刻用温和的语气稳稳到来,将这宫中的冰冷折射地淋漓尽致,他将宫中新研制的梨香手霜仔细地帮江雨涂到手上,殿内之内听到炭火偶尔烧焦的撕裂声,淡淡的梨香萦绕鼻尖,江雨缓缓睁开眼睛,却依旧慵懒的靠在贵妃榻上,不愿起身。
“皇上可过去了?”
“消息一出来,皇上便过去了,这个时候,贤妃等人应该也都已经到了,娘娘,可是要过去?”
江雨将双手高高举起,打量着被精心呵护的手指,指甲莹润透红,手指纤细白嫩,真是一双好手,“本以为这天气要变暖了,不料又来一场风雪,本宫身子不适,迟迟未起。”
“诺,奴才明白。”
“派人看好风良仪,风良人肚子里的孩子没了,便只剩下风良仪了。”
“诺。”
小路子悄声离开,寝殿中便只有江雨一人,她怔忪地望着窗外,看那些梨树上的皑皑白雪,不知不觉便又睡了过去。
左右两蛮此次出击毫不保留,将士兵马皆气势汹汹,边关久未经事,如今却是节节败退,虽不至于弃城而逃,却已经丢了城外好几片营地,因此事,成和自除夕以后便未在踏入过后宫,几乎日日与太子和大臣密谈,总是漠北里和乐城万分遥远,可成和多日来额忙碌令众人人心惶惶,不免也越发谨小慎微起来。
不料今早,风良人辛辛苦苦怀的六月胎儿就这么没了,还带走了风良人自己,消息很快传遍合宫上下,成和早膳用过一半便赶了过去,却又能挽回什么呢?
他待在门外听着太医汇报一尸两命的消息,一时半会儿竟不知道自己如今是何等心情,拒绝了贤妃邀他去广凌宫再用些早膳的提议,交代众人无比要看好风良仪的胎,成和便带着安国忠离开了若澜殿。
成和没有像来时那般乘坐轿辇,背手闲散走在宫中,一语不发,政务还有许多未曾处理,成和只觉得累,他停下脚步,抬手揉捏太阳穴,“安国忠,朕小的时候总在想,为什么父皇总是不来看朕,他总是陪着皇后和皇后的孩子们一起吃饭,却一次也没有陪过我和母妃,我一直都恨他,也恨其他得到他关怀的皇子,尤其是皇姐,她是父皇唯一的女儿,集万千宠爱于一身,她就像天上的月亮,独一无二,而朕就是这地下不起眼的泥土,任人践踏。”
安国忠跟在成和身边已经数不清有多少年了,这其中的苦,他比谁都清楚,这么久以来,没人会提到这些事,可不代表这些事就这么过去了。
“皇上,如今,在没人可以让您不高兴了。”
“国忠,有的事,你也不知道。”
安国忠微愣,“这”
“当年父皇病重,莫名其妙的只召见母妃,其余嫔妃和皇子一律不见,那个时候,朕问母妃为什么,母妃永远都冷冷地沉默不语,她告诉朕她讨厌父皇,她恨父皇,朕那时已经长大,厌烦这种虚伪至极的夫妻关系,不再去问母妃,有一天,乾和宫派人来传朕,父皇缠绵病榻,他第一次抬手摸了摸朕的脸,摸了摸朕的脑袋,朕第一次离他那么近,近的朕都可以看到他眼中的泪花,他死前最后一句话,他说他最爱的孩儿是朕。”
安国忠沉默不语,这些事他也是刚刚才知道,一时之间又能说什么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