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春韭娘的心灵世界里,刘沂蒙就是上帝一样的存在,这是一个多维度的空间,时间也是可以来回穿梭的维度,刘沂蒙把春韭娘遭遇人贩子之后的全部记忆简单粗暴的打包清空,相当于一次大脑的部分格式化。
刘沂蒙也不明白自己怎么掌握的这种方法,仿佛与生俱来就会的本能。
当她醒来后,发现春韭娘的气息平稳了许多,头上出现了半透明的流体,但是颜色呈现一种压抑的黑色,她将这些黑色记忆挪到一盆花上,没多久这盆花就枯萎了。
再进屋的时候,春韭娘就醒了,依然躺在床上,眼睛明亮无比,神情不像是饱经摧残的被拐妇女,倒像是清纯善良的女学生。
“这是哪里,你们是谁?”春韭娘问道,普通话不是很标准,带一点点南方口音。
春韭硬生生将一声娘咽回肚里,说这里是医院,你昏迷了很久,你叫什么名字。
“我叫邝雅兰,是二工大的学生,正在进行暑期社会实践活,请问你们是?”
“阿姨,不,同学,我们是……志愿者,你昏迷的时间比较久,健康状况很差,接下来我要告诉你的事情,会让你非常震惊,你做好思想准备。”刘沂蒙说。
邝雅兰感觉到了自己的不同,身体虚弱无比,说话都费力,抬起手来看看,手臂枯槁,皮肤都皱了,她惊讶的摸摸脸,急道:“能给我一面镜子么?”
刘沂蒙以眼神制止春韭从包里掏镜子的行为,继续道:“你昏迷了二十三年,这个世界已经发生了很大变化。”
“啊!”邝雅兰震惊了,“那现在已经是二十一世纪了,那我爸爸妈妈呢,还有我的同学呢?”
“我们会帮你寻找,现在需要你提供他们的姓名住址和联系电话。”
“有纸笔么?”邝雅兰问。
春韭将派克钢笔递过去,又拿来一张医院的缴费单,让娘在后面空白处书写。
邝雅兰特地看了看缴费单上的日期,2010的字样让她确信奇迹真的发生在自己身上了,这病房的设施也能证明时代不一样了,在她的印象中,医院病房是多人间,白色的墙壁,蓝色的墙裙,白炽灯泡挂在天花板上,进门的地方有个脸盆架,地面应该是水磨石的,窗户是木质的,可是眼前这个病房却豪华的如同译制片里的外国医院,射灯、饮水机、呼叫器,就连塑料一次性吊水袋都是新奇的,更别说挂在墙上的液晶电视了。
缴费单背面写上两行字,父亲 邝智永,母亲 李秀茹 家庭住址 上海市静安区某某弄某某号, 传呼电话号码只有六位数,第二行是学校信息,上海第二工业大学机械工程自动化系,学号,老师姓名,还有一位叫赵执信的男同学的联系方式,也是传呼电话。
传呼电话是八十年代的特色产物,弄堂口的公用电话,看电话的老阿姨可以帮着叫人来接,这东西早已不复存在,城市二十年来翻天覆地,怕是连原来的住址也不复存在了。
刘沂蒙让春韭陪着邝阿姨,自己拿着纸条去找线索,她另辟蹊径,在网上发了帖子寻求帮助,刘沂蒙在网上还有另一层身份,她掌握着上百个QQ群,资助着无数白血病患者,被人誉为女菩萨,女菩萨号令一出,网线另一端的无数人忙碌起来,热情的帮着查找线索,很快就有有人提供了一个号码。
这个号码的主人叫赵执信,现在是上海一家大型国企的总工。
刘沂蒙打通了这个号码,男中音敦厚自信,一听就是来自事业有成的盛年男性。
“您好,哪位?”
“赵总您好,我这边是近江医大附院,请问您认识一个叫邝雅兰的女士么?”
电话那头沉默了,刘沂蒙可以想象对方的愕然。
但是声音很快响起,没了从容大度,而是变得急切激动:“认识认识,她怎么了,她在你那里么,我想和她通话。”
“是这样的,邝雅兰女士二十多年前被人拐卖,最近才获救,但是她受到了强烈的精神刺激,神志已经……她只记得以前的事情了,她记得您,所以我们才能找到您,请问您知道邝雅兰的家人在哪里么。”
“应该能找到,我待会儿有个会议,明天要出差去北京,这样吧,你给我个号码,我们再约时间。”赵执信的语气恢复成自信睿智的中年成功男性。
“对不起,我们等得起,邝雅兰女士的时间已经不多了。”刘沂蒙有些生气了。
一阵沉默。
“我四个小时之后到。”赵执信说,“转告雅兰,让她等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