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内母子二人悲伤逆流成河,屋外却上演着偷听墙角堆堆乐––––一颗脑袋叠着一颗脑袋,齐齐趴在门缝儿上,恨不能把自己的耳朵和眼珠子剜了送进去。
小净空个子最小,他在最下面。
往上一大截是顾小顺与顾琰,再往上是姑婆。
姑婆没他俩高,但姑婆气场比较高,他俩只得乖乖地伏低身子。
姚氏也来凑热闹。
玉瑾守在门口的目的就是要防止有人听墙角,可这老的老小的小,用硬的不行,软的也不行,绝不承认是因为太后在这里。
最后,玉瑾放弃了抵抗。
要听一起听!
龙一走过来,见一堆人把脑袋贴门缝上,他沉默了两秒,也把自己的脑袋贴在了门缝上。
他就贴得比较高了。
所有人齐刷刷地抬起头:你,挡光了!
龙一:“……”
一群人里除了小净空缺乏社会阅历,导致他尽管每个字都听得懂,合起来却不知道意思以外,其余人都约莫理清了母子二人的关系以及当年的来龙去脉。
小净空:坏姐夫果然是阿衡(珩)!他还不承认!
好吧,他就只听懂了这个信息。
顾琰:原来我姐夫是少年祭酒、昭都小侯爷!
顾小顺:都说了天干物燥小心火烛,国子监的木材放火措施不到位。
姚氏:我女婿也太惨了,这是造的什么孽呀?回头让房嬷嬷炖一锅猪心汤。
玉瑾:公主和小侯爷竟然承受了这么多。
龙一:………略略略!
庄太后听不下去了,俩人在屋子里说来说去也没说到重点,扭扭捏捏,可把她给急的!
明明一句话就能解决的误会,就是不说!就是不说!
去他娘的不说!
你俩不说,哀家来说!
庄太后给了众人一个眼神:冲进去?
众人齐齐点头:冲!必须冲!
庄太后凤威风一震,唰的推开了房门!
她打算带着自己的碧水胡同大军杀进去,结果一回头。
摔,人呢!!!
所有人包括大腹便便的姚氏在内,都一秒闪到了门旁边,紧紧地靠墙贴着。
一马当先的庄太后终于还是一个人扛下了所有……
巨大的动静让屋内的气氛陡然一滞,信阳公主与萧六郎一改通身气场,母子俩神同步––––眉头舒展,肩膀放松,腰背挺直,眼神平静而清冷。
仿佛方才什么也没发生似的,二人只是在交谈今天的天气怎么样。
庄太后:呵呵呵,不是那两双肿得像核桃的眼睛,哀家就真信了呢!
罢了,进都进来了,她堂堂一国太后,文武百官都搞得定,还搞不定两个口是心非的小别扭?
萧六郎给庄太后搬了椅子。
庄太后大喇喇地坐下,先看向右手边的信阳公主:“你!对,就是你!四年前是不是你从火场把他救出来的?”
说到“他”时,她看了萧六郎一眼。
不待信阳公主开口,庄太后又道:“你最好想清楚了再回答,哀家不是以六郎姑婆的身份在问你,是以一国太后的身份,哀家是有实权的太后,你最好不要欺瞒哀家,否则等同欺君之罪!”
有实权,就是这么豪横!
萧六郎听完姑婆的这番话后,一秒变身等待夫子公布考试成绩的小学鸡,期盼又忐忑。
信阳公主是死要面子活受罪的人,这一点上,萧六郎倒是像极了她,她原本就只差一个台阶走下来,如今庄太后把台阶递过来了,她自然不会把台阶踢开。
但样子还是要做做的。
不是她想说,是太后逼着她说。
信阳公主低声道:“是。”
萧六郎眸光微微一动。
庄太后问道:“可有证据?”
这个信阳公主就真没打算说了,可她的肢体语言已经出卖了她。
庄太后一眼看见她下意识往左臂上摸的手,尽管只是象征性的动了一下,但足以让火眼金睛的庄太后看穿一切了。
庄太后一把撩开她的袖子,只见她的左上臂上布满了狰狞而丑陋的疤痕,一直蔓延到肩膀的位置。
信阳公主没预料庄太后如此敏锐,一下子将自己的创面暴露在了萧六郎的眼前。
庄太后也挺那什么……意外,知道信阳必定是受了点伤,却也没想过是如此严重的伤势。
早知道不给六郎看了。
天底下没有一个母亲愿意让孩子看见自己如此伤痛的一面。
那她是怎样背着六郎逃离火场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