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余莫卿微微一愣,永夜挑眉:“卿儿对子文很是惊讶?”
隔了一会儿,余莫卿摇了摇头:“并没有……我并不是为了傅子文而惊讶……我只是惊讶,原来当今朝堂局势并没有外人所见那般,甚至比所看到的还要复杂……”她更惊讶的是,自己熟读历史政事,竟也没看出大昭朝堂当今局势。原主的记忆告诉她朝堂势力一分为二,她竟然就以为真的是这样了。可是就算是太子对傅子文有所防范,傅子文也并不效忠太子,他又会向着谁呢?
也许真的是因为她不够接近朝堂,才对这样的局势不甚了解,可是要说起余老爷自己都身在漩涡,为何连他都看不出来?这里肯定有不小的隐情吧?
她脸上浮起疑色,抿了抿唇道:“所以,傅子文究竟是站在哪一边阵地?你和他,又到底是为了什么?”她疑惑,傅子文身在朝堂,有权选择自己的政治方向,可永夜身在江湖,却也知晓的比她透彻,甚至比身在朝堂之人都要了解深多,抛开他是第一庄庄主的身份,他又为了什么?
“卿儿,大昭格局早不似当年了。”永夜眼底一片深沉,开始将手从余莫卿的脸上转到她的墨发上,轻轻抚起,“你可听说过六子夺嫡?”
余莫卿迟疑的点了点头,眸色带冷:“好像甚有流传。只不过爹爹总告诉我勿要涉足朝堂政事,所以并未同我细讲……再说,自从楚世昌推我下水过后,我连自己是谁都不知道,这些就更不用提了……”她一直知道六子夺嫡虽是常说之词,但对朝臣来说一直避之不及,谁都想自撇脚阵,原主身为郡主,她也没理由将它毫不犹豫的讲出来。再说,朝堂分势之说也是背后之言,谁都不会将它摆到台面上来说
“你落水后竟如此严重?早知道当初就该带你回庄疗伤,不然也没必要等到那时候我们才见面……”永夜微微蹙眉,他自然更关心余莫卿受伤的事,又不自觉摸了摸余莫卿的额头,嘴角又一勾,“不过还好,要是在此之前,卿儿可就要忘了我。那我可舍不得……”
这妖孽的心思显而易见,但余莫卿这时候无心听他调情,继续道:“虽有六子夺嫡之说,但纵观朝堂格局,一说是分为太子和二皇子两派,而且一直就说傅子文是太子亲信。如果不是当初我发现了冯淑媛的秘密和春花楼的存在,我也绝不会生疑。再到如今,我不仅对傅子文心存疑惑,连对整个朝堂也开始怀疑。我自诩眼神不差,竟连这些也没有看清,难道真的是因为我没有我爹爹难道深入?可是爹爹身居朝堂数年,却也从未怀疑如此局势,难道这背后有更大的秘密和隐情?导致连我爹爹在内的一众重臣也被蒙在鼓里?我无法判断太子是否有这个能力……”余莫卿忽然很想知道这个真相,因为她明白,当初太子毫不犹豫将她拉下水,如今她已经卷进了六子夺嫡的漩涡,她更是无法逃脱这个漩涡的中心,如果她不够接近真相,那她想扳倒太子还是有难度的,连最基本的阵营都无法分清,她如何真正深入太子的敌营将他彻底打败?
“卿儿猜的不错……其实六子夺嫡只是一个掩饰,无非是拿来遮掩将背后纷争罢了。”永夜面不改色的回道,“朝堂之上,各派里外相斗,有人看戏,有人坐收渔翁之利,也有人不管不顾,所以局势一再多变不定。各派都在为自己部署人马和后备,又在不同地方安插自己的眼线。”
“所以我才疑惑……”余莫卿不想对这妖孽再有什么隐瞒,她要知道他在背后扮演的到底是什么角色,“傅子文身在朝堂,身不由己也好,不管是为谁,他都有理由。可是你……阿夜,你既身处江湖,不论江湖地位又或钱财珠宝,你都没必要和傅子文结为联盟,那你又为何要蹚这趟浑水?”如果说永夜是为她,让她更快扳倒太子,这样的感情太过草率,她和永夜也不过相熟两个月而已,以永夜如此深沉的心思,她也不会相信。当初她是在三皇子府邸里遇到的他,说明他一早便在涉入这些事,所以在三皇子府邸相遇也只是巧合。再到后来一步步走来,她发现永夜比她考虑更多,了解也甚广且齐全,总不能只说是为她一人吧?她尚有如此自知之明,永夜也不会如此行事。
永夜眸色一凝,薄唇轻启:“卿儿可知我为何要办第一庄?”
余莫卿摇头,这也正是她曾经有所疑问的地方,她很好奇永夜究竟是为钱还是为权。据她所见,永夜根本不是贪财之人,对江湖地位或者朝廷利益并不关心,除了对那些一再碾压自己尊严的人会不给面子。所以对她来说,永夜就像迷一般,就像她也没想到他和傅子文关系都非同一般,还会正好收留余学敏在庄上,又养了那么多奇人异士,第一庄究竟是一个怎样的存在?
永夜面色沉重,双眼微曛,薄唇一开一合:“卿儿,大昭朝堂远比你我所见要复杂,就算是深处漩涡之中的人都未必能看清自己的身份和方向。可是不管朝堂如何混乱难解,一旦有危机爆发,最终受伤的,只有百姓。且不说边关来犯无人管束,光是大昭之内的乱局都无人能定。富人贵族尚且能以自己的家底撑着,那普通百姓们又能依靠谁呢?当初我游历南方多灾之地,才知道有多少人流离失所,颠沛流离,无人收留,即使再有本事的人,也会因为无处可去,一身才学也无处可施,白白浪费一条人命,却是因为饥饿和贫穷,着实不值得。连百姓温饱都成问题,可依旧有多少有钱之人娇奢淫乱,却连半分钱都不愿赈济。试想这样时局之下,大昭朝堂竟也如此纷争数多,可见掌权者大多无能,却还个个为着自己的利益不顾一切,根本不是明主之选……”说着永夜墨眸蒙尘,显得更加迷离。
余莫卿也没想到,永夜竟有如此之心。不仅是对朝堂时局的有所概括,还有他对那些受苦受难的百姓的怜悯。更见他说出对掌权者的怀疑,余莫卿眉心一跳,这不就是对圣武帝和皇子们这些国家的掌权者的怀疑吗?难道永夜心怀天下,是想对大昭朝堂有所反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