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这包袱里装的不是别的东西,是余莫卿用来在房间周围设防的工具。她知晓她一回府就意味着对太子的威胁渐长,即使她已经上书是说送了个痴儿回府,但以太子多疑的性子,保不准都要派人来刺杀。相府外围她已经找了永平门的人帮她看守,也换上了自己的眼线,但里面的防备也不能做的太差,万一有人潜入相府,那可就不妙了。
就她观察,近年来的局势并未有多大改变。朝中势力依旧以太子为首,又因她替三皇子办事,给太子敛财无数,促使更多的在其中鱼龙混杂,都有意依附于太子一派。而二皇子虽有为民之心,却因太子一再打压,尚无施展拳脚之处。
而她爹爹,也就是余老爷,身为老臣一派,也只是明面上对太子不构成多大威胁。余莫卿当初若在护女院死了也好,太子便会打消念头。但只要她回府一日,太子必定视整个相府为眼中钉。为了防止这种事情发生,她必定要保护好家人安危,以免当年的事再次发生。
况且她已经习惯了太子私下的暴行,只不过这其中最令她感慨的是,柳承业一直被追杀。柳承业一直为了柳宗真在奔走相告,想查清他的死因,只不过东卫阁一直在他离开府邸或空余时候进行刺杀,若不是她让永平门的人去保护他,恐怕也难保他将来为她出堂证词一番。虽她知晓柳承业就是她大哥,但她更重要的是关心如何扳倒太子的事,其余的恩怨情仇听也就淡忘了。
待她将自己的房间布置好后,又准备去府里别处设防。
这时门外响起来了熟悉的声音:“卿卿,你休息了吗?”
“没有,我还没睡下,怎么了二姐?进来吧。”余莫卿听得出是二姐的声音。
二姐推开了门,只见她身后跟着个妙龄女子,模样甚是清秀,长得也很机灵。
“家中新到的一批奴婢,娘亲特意让我挑了个机灵的给你做新的贴身奴婢,她叫芸香。”二姐将那女子往前推了推,“芸香,这边咱们家的三小姐。”
那芸香缓缓施了一礼:“见过三小姐。”
“免礼了。”余莫卿抿唇一笑,“我在护女院习惯了,倒也不用什么人照顾着……”
“那怎么行,你好歹都回府了。”二姐拉着余莫卿的手坐了下来,“再说,你可知道,爹爹都打算好了,过几日就请示圣上,给你复了郡主的位。皇祖母向来疼你,当初远在靖州不好说话,如今就在国都,可免不了她帮衬着你。”
“复位?”余莫卿挑眉。
“是啊,当初你是被剥去郡主之位,如今三年期满,可不能免了这些。家中也就芸香机灵着点,你复位后自然要有人照顾着。”二姐解释道。
“且慢,二姐,你要告诉爹爹,莫让他急于替我求情。”余莫卿捏住了二姐的手,语气有些重。
“为……为何?”二姐疑惑,她抿唇,“卿卿,你可莫要因为我而耽误了自己。我虽嫁去楚府,但日子也不见得差了多少,正巧也不再有楚世昌那恶霸,我倒也图个清静。可你不用,那年你尚未及笄,连婚事都不曾有一桩。靖州之事对你的名声着实打击太大,如今你刑满归京,这郡主之位若不复,往后你还怎么寻得你中意的郎君?”
余莫卿知道,二姐也是深受戕害,所以才这般担心她的未来。她摇摇头:“不,二姐,你并不知道当年猎场之事的隐情,那不是全部。”
“什么?”二姐更加茫然。
“二姐,你且告诉爹爹,万万不要为我请示复位之事。我名声是小,嫁不出去,大不了盘踞与府中也并无大碍。可朝中局势不一,万不得再让相府搅入乱局。”余莫卿加重了语气,“这其中太过复杂,没办法一时解释清楚……”
“卿儿?”二姐眼神黯了黯,“你变了……”
余莫卿轻笑:“二姐,我们都长大了。”
“是,长大了也好,若有人再欺负我们,我们定不能轻易妥协。”二姐又有些欣慰之色,咬了咬唇,“好了,你不想说也无所谓,毕竟你都回来了。那你休息吧,待会儿我也要回楚府了……”
“二姐,你放心,待一切稳定了,我必将你救出楚府。”余莫卿面色坚定。
“你莫要说笑了,还是管好自己吧。”二姐拍了拍她的手,准备离开。她终究当小妹是个小姑娘,又怎会掺和到这些风云中。
“对了二姐,我还有一事……我刚回来,也不太想出门,最近都想在房间里,你且让爹爹他们差人将饭菜送过来就好。”余莫卿道。
“好,我这就去告诉爹爹,你且安心休息着。”二姐点头,“芸香,记得照顾好三小姐。”说完,便出去了。
待二姐离开,余莫卿便看向芸香:“你便是连硕安排过来的?”她并不是不知道芸香还在这儿,所以刚才说的她也毫不避讳。
“回主子,正是统领的吩咐。”芸香立马单跪而下,朝余莫卿行礼。
“起来吧,在我面前不需行此大礼。”余莫卿示意她起身,“你何时入门的?”
“两年前,主子在行经西南时救下了属下和一大批姐妹,才使属下等脱离苦海。属下定当竭尽全力,服侍好主子。”芸香抑扬顿挫,很是坚定。
“你有心就好,我独自惯了,生活上也没什么太多要照顾,你且在府里好生待着就好。”余莫卿点头,“对了,我明日就要回楼,刚才我说的你也听到了,你该知道怎么做。”
“是,属下必会在相府替主子打点一切。”芸香领命。
“不错,一旦有消息或异动,立马传书给楼里的人。”余莫卿将桌山的包袱往这边一拉,“行了,既然你过来了,我就避免出房门引起注意了。替我在府里好好布防,免得出了岔子。”
“是。”芸香答道,接过了包袱里的工具。
“对了,还有,不要属下的属下的,这里毕竟是相府,还未能让他们知晓我的身份,私下你也只能叫我小姐,可记着了?”余莫卿冷眸看向芸香,她心底倒知晓连硕给她找的人向来放心,也不会有太多闪失。
“是,小姐,奴婢告退。”说着,芸香行了礼,带着包袱出去了。
余莫卿伸了个懒腰,终于坐到了自己床上,细细抚过床上的锦被和帷幔,上面的流苏徐徐而动,她嘴角挂了一抹浅笑。随即这笑容又消失在脸上,取而代之的是一双不带有感情的冷眸。
她知道,即使她回到了相府也不代表自己不需要警惕,太子一日不除,她根本就不算真正回府。
至此她等了三年,也并不是完全没有收获,毕竟太子经手的一些商业,会派给三皇子,三皇子便交给她打理,对她也是信任有加,多次在太子面前夸赞她办事得力。只不过兴许是乾城之事在前,太子防范更深,所以手上的产业都抛头换面,改成了正当经营,她也并未查到太子其他的产业。更何况当年柳宗真暴毙,东卫阁重回太子之手,他很多私事便交由东卫阁直接操办,根本不和任何人分一杯羹。
不过看来她要好好打算打算,她不信太子没有任何弱点。
就好比这次劫下昆仑玉,她并不是只为听命于三皇子。她自然知晓,只要昆仑玉在手,的确可以避免流安起兵造反,但不代表在大昭这边不能做手脚。她要趁此给太子一击,让圣武帝对他的宠爱一点点消失,再渐渐下手将太子的罪证全盘托出。
这样想着,一丝狡黠的笑容划过她俏丽的脸庞,她拉过锦被,沉沉睡去。
第二日一大早,余莫卿招呼也没打,便离开了相府,反正有芸香为她监视着相府里的安危,她倒也没放在心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