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倒也没什么……”三皇子挑了下眉梢,“以前倒没发现,你竟然和傅子文长得有几分相似?”
余莫卿假装没听清他的话:“傅……傅将军?”这些尊卑称呼倒少不了。
“嗯……”三皇子声音拉得有些长,眼神有些戏谑“远看倒有些相似,细看的话,还是有所不同……我倒有所好奇,你这几年是如何保养的,这男子扮相,倒要比那傅子文要俊得多……”
余莫卿听完三皇子这番话,倒有些蒙。她何时又长得像傅子文了?
“殿下……是在说笑?”余莫卿疑惑。
“本皇子何曾爱说笑了?”三皇子轻笑,“你这张小脸蛋这几年倒是变得比在护女院时要好。你看天熙那一脸垂涎的模样,可不是被你这俊俏模样给迷住了?呵呵……”
三皇子一阵笑意在余莫卿看来,让人有些背脊发凉,她暗想自己男装真的有那么令人艳羡的资格?而且说她和傅子文像着实令她惊讶不已。照她三年前所见傅子文的模样,自己和他哪儿有丝毫相似?更何况前一段时间才出现了一个和自己相似的金珂,这会儿难道又是巧合?
但她明面上不能表现太多疑问,只是笑着回道:“殿下忘了?当年属下落水之后,曾寻得一位异士为自己修复容貌,大抵是那异士对傅将军有所仰慕,索性在属下脸上动了手脚吧?哈哈……”
“也对。那本皇子倒佩服这异士,当真是一双巧手……”三皇子调侃,“行了,我歇息片刻。你倒跟紧了车马,免得丢了人……”说着,便放下了窗帘。
“是,殿下放心。”余莫卿点头。
待三皇子没了声响,余莫卿又不自觉疑惑起来,脑中被刚才三皇子的一番话搅成乱麻。
别人若听到与他人长相相似,兴许会付之一笑,当作笑谈。可是余莫卿不同,她早就发现自己和余父余母没有过多相似之处,和大姐二姐也没有过多相似的地方。再说她体内还有层深厚内力,与时代习文的相府一家根本不可能有关联。
她一再怀疑自己的身世,可是现在一下有两个和自己长相相似,却身份悬殊如此巨大的人摆在面前,让她有些不敢猜测这样的可能性。
她知道人世间没有那么多可能性,只能安慰自己这只是长相罢了。也许是她多想了,没准只是脸太过大众,所以撞脸了?
她甩了甩脑袋,不让自己多想,继续骑着马随行。
一路上途径那些曾经熟悉的驿站歇脚,余莫卿的眼神都不禁有些发冷。
这些原本应该开心的回忆,却生生变成她曾久久不能释怀的噩梦。如今重走此路,颇有一股难以忘怀的感伤。
她眼神渐冷,拳头躁动。这些过去的耻辱和痛苦,她定要向太子一一讨回。
很快,这一队浩浩汤汤的车行便到了靖州猎场的地方。许是今年一切太顺,一路上也没什么耽搁。
因是被圣武帝器重的民间之人,所以特意准备了一间小帐在三皇子大帐的旁边,也好方便她听从三皇子安排。
其实在余莫卿眼里,这些都是一样的,不管她住在哪里,此行的目的是做到万无一失。但唯一不同的事,她这次住在三皇子的包帐附近,也就意味着这一带住的都是皇子,而且离太子的包帐很近。
她刚一带着连硕将东西放下,便轻叹:“看来这次,连老天都要帮咱们了……”
连硕自然也看出了这样的大好局势,也为余莫卿开心:“主子说的对。”
余莫卿轻笑:“即便这样,你要多加注意,我吩咐的那些事万不得有所疏忽。”
“自然,属下必定嘱托好一切。”连硕行礼道。
“行了,那你帮我看着点外面。今日傍晚我们便与靖州这边接应的弟兄们出去查探猎场地形。”按照余莫卿的计划,她今夜就要将猎场打探完,趁早做好布防。
“是!”连硕便退出了包帐。
见连硕一走,余莫卿便将带着的那个宝盒拿了出来。
她微眯双眼,嘴角轻勾,这可是这一次的重头戏,可不能少了这宝盒的戏份。如果一切顺利,她会先将脏水往太子身上一泼,再借此引发圣武帝重审旧案的疑心。
她也知道,光是自己的案子还不足以让圣武帝为之动容,毕竟她不过是个郡主,比起整个大昭未来的储君,她的出现也只是个替罪羊的身份。她最主要的目的,是要勾起圣武帝对当年五皇子谋反的怀疑。
她怎会不记得当年圣武帝的草率和武断,甚至没有仔细查证事实,便听太子一面之词做出决断。她可以看出,五皇子那般柔弱懵懂的模样,直到案发前都还不知道自己身处怎样的环境之下。如果不说是太子陷害,她都不会相信。假如这次有迹可循,她便能趁机推波助澜。毕竟历朝历代的皇帝,是绝不会允许自己的皇子在自己眼皮子底下使坏的。如此一来,她便更有把握将太子彻底打压,为自己真正正名。
她挑了一下眉,将宝盒藏在了那不大不小的床下,又拿了些东西进行遮掩,免得被别人发现。
待藏好了盒子,她又回想起之前来猎场的那次,所途径的地方。因为那时候没准备地图,所以才导致她在猎场里迷路,被太子设计包围于此。所以这次她定要好好设计好路线,将一切部署完善。
就在余莫卿估摸着猎场的地形,思考应对突发状况的计策时,门外传来了通报声。
只听外面道:“福大监到!”
余莫卿眼神一凝,那不是圣武帝的贴身太监,内监总管吗?他来做什么?
“进!”她轻声应了一声。
只见福大监笑脸盈盈的走了进来,略略施礼:“参加弘毅公子。”
“大监客气了,该是草民行礼。”余莫卿谦逊行礼。
“公子心生宽宏,圣上有所嘉奖,特派奴才过来,请让公子参加晚上的开狩宴,还请公子定要赴宴,免得弗了圣上的美意呀!”福大监语气倒是轻柔,但又夹杂着一丝不容抗拒的威严,仿佛是代替了圣武帝,给余莫卿施加一种无形的压力。
余莫卿凤眸微眯,这福大监也来的太巧了,看来今日她还查不了猎场的具体情况?
但是毕竟是圣武帝的意思,她无法抗拒,只能顺从的答应:“还请大监回去复命,草民知道了。还要替草民谢上如此隆恩,无以为报……”
“自然自然……”福大监笑意满满,“那奴才也就告退了,还请公子好生安顿……”
“大监慢走……”余莫卿笑脸相送,一肚子坏水准备吐出来。
见福大监才走,余莫卿又放了心,看来她也只能重新安排了,否则这边惹了圣武帝也并非良策。于是她又叫来连硕,让他今夜先带人过去熟悉,回来与她细讲,待明日得空,她再亲自过去。所有计划向后推迟一日,顺便再传信增派人手,以备不时之需。
又正好三皇子的人来宣,余莫卿又不得不前去应对三皇子,便让连硕快些去办了。
连硕一走,余莫卿便急着赶去三皇子帐内,以为他有什么重要的事要找她。
谁料三皇子帐中早已站了些人,个个面色兴奋。
三皇子坐在主位上,向余莫卿招了招手:“你们看,这便是弘毅公子。”
余莫卿一时微愣,又立马反应过来,神态自若的往帐内走去,面带微笑。她才知道,原来这些是三皇子的一批门客,以及太子部下的一些人。
秋棠虽帮三皇子和太子办事,但多年来也是屈居背后,并不露面。如今正巧又了弘毅公子的身份做掩护,也正好可以将余莫卿推至众人眼前,混个脸熟。
难道这就是三皇子近日来一直将她往外推的意思?是让她更好的掌握其门客部下一甘人等的消息?还是让她更好的拉拢这些人?又或是为他扩大人际圈,更好的替他收集消息?
她依旧不得而知,而她现在能做的,无非是顺从三皇子的意思,按他说的,和每个大人一一问好,打了声招呼。
这些人之中自然有眼力过人的,
“细看之下,才知弘毅公子真的是面色清秀,青年才俊呀!”
“佩服佩服,弘毅兄弟年纪轻轻便这般有才有功,是我辈之栋梁啊!”
“正是如此,公子如此优秀,助我大昭兴盛之至,实乃我等之幸也。”
“弘毅公子,我可听说了,圣上早就差人请你今夜赴宴可是?我俩可要多喝两杯啊!哈哈……”
“对对,我也要弘毅公子可莫要忘了我呀!今日宴会,咱们可要好好喝上几杯,不醉不归!不醉不归呀!”
“诶!怎么能不醉不归!明日咱们还要去猎场射艺,今夜若醉了,明日其不误事!嘿嘿……弘毅公子,咱们也就切磋切磋,酒不过剩呀!”
“也对,咱们量力而行就是了!”
“对呀,咱们能喝多少就多少,可不能逼了弘毅公子呀!”
一阵开玩笑过后,几个大臣已经自顾自打成一片,开始聊东聊西。
余莫卿也就在一旁默默听着,偶尔搭上几句,便笑了笑以示敬意。
三皇子默默喝了几杯暖茶,又将余莫卿招近了些:“父皇可是派人宣过你了?”
“回殿下,是福大监过来知会了一声。”余莫卿如实答到。
三皇子点了点头:“嗯,那便是父皇的意思了……今夜你倒要好好表现……”
其实余莫卿也不太懂三皇子的意思,她其实并不知道自己暴露在圣武帝面前,究竟对他和太子是好是坏。她也许痛恨太子,但扳倒太子也就意味着三皇子和自己都会失势,她就算撇开和太子的关系,她也无法否认和三皇子待在一起这么久,如果身份曝光,她会不会备受牵连?
“殿下的意思是?”余莫卿也想不到别的了,干脆实话问了起来。
“其实也不是让你怎么表现,毕竟赈灾一事早就在大家心中有所定夺……本皇子的意思是,你尽量得体一些,别出了岔子……你也放心,所有人故意为难,本皇子自会替你解围。”三皇子一副老谋深算的模样,看起来有些令人生疑,却不知他背地里的打算。
算了,余莫卿心想,反正三皇子也是没什么太多惹她多心的地方,暂且也威胁不到她。她反而可以利用这层身份打掩护,趁机获得更多有利的消息,好让这一次猎场里的行动更加顺利。
她点点头:“是,多谢殿下。”
“行了,这些人也认的差不多了,往后可莫要忘了走动,记着吗?”三皇子挑眉,“也没什么车的事了,你若乏了便回帐吧。”
余莫卿看了一眼眼前这些交谈甚欢的大臣们,转过头来向三皇子行礼:“那属下便告退了。”
“去吧,记得晚上赴宴。”三皇子又提醒到。
“是。”余莫卿恭恭敬敬的退出了三皇子的大帐,立马回到了自己那一寸土地之中。
帐内的设施比较简单,余莫卿也没有过多的娱乐,只能再确定一遍宝盒的存在,又开始规划起来更详细的计划步骤。
夜色很快降临,苍凉的草原上空被延绵的火烧云所覆盖,一片鲜红的背景下,原来是大昭皇室躁动不安的心。
余莫卿提前做了准备,只待几个宫人过来请人,她才敢踏出帐子,随他们前去赴宴。
猎场的看台早被装饰的鲜艳异常,因着中央烧得正旺的篝火,显得更加美丽摄人。
远远看去,众人倒像了陪衬,而这猎场看台倒更加吸引人。
这安排的倒凑巧,将余莫卿的位子排在了三皇子一旁,所以余莫卿随即上了主台。她可没忘记,当年只有众皇子和圣武帝坐在看区主台之上,连她爹爹一介丞相也只能在看台之下的普通位子上。如今她才以弘毅公子的身份,倒也坐到了这上面。
她兴许有些明白了,三皇子大抵有让她为官的意思,所以亲自引她上台,作实了她门客的身份。
她淡淡挑眉,她倒不怎么介意,只是三皇子未免这般显山露水,是不是有些过火?
算了算了,还是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吧,她不是向来见招拆招的吗?这三年之间,大大小小的突发状况她何曾没见过?又怎会怕这点小场面。
这样想着,她便神态自若的抬了头,这才注意到一道诡异的视线。
她默默看去,不自觉舔了舔嘴唇,原来是傅子文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