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魏承德的名字,月舒的眼皮微微一跳,但她依旧故作镇定:“你在说什么?我听不明白……”
“不明白?”余莫卿故意耸了耸肩,“或许……我该说,曾是惠妃身边的宦官,却又是你的恋人,魏承德,魏叔,不是吗?”
“你说什么!”月舒眼神一瞪,突然挣扎起来,仿佛余莫卿说的话是在羞辱她一般。
“暗阁的人几乎都穿着暗阁的黑袍,魏承德也不例外。同样的黑袍几乎没有装饰,毕竟都是一群男人,向来不喜欢这些小物件的……可是魏承德不同,那日他不幸被撞掉了一个东西,他赶紧去捡东西。正好让我看到,他袖口间正有一串相思豆。因为光线暗,他很快便隐去了袖口……只是细想之下,暗阁中那么多男人,好似也没瞧见过魏承德身边有哪个女人,而又似暗阁门徒那般大意粗俗,又有谁会将一串相思豆暗藏袖中,以示慰藉?而那串相思豆,和你腰间那一串,还真的有几份相似,不是吗?”
余莫卿不禁看了看月舒腰带缝隙中隐隐露出一角的几颗相思红豆,嘴角挂着一丝不着痕迹的弧度。
其实她也不确定月舒和魏承德的关系。但是论身份,月舒的确不太可能从一开始就被惠妃所用,毕竟以惠妃的身份,根本就不会考虑月舒这样的人。所以最有可能支配月舒又和暗阁有所关系的,也就是那个很有可疑对柳宗真下毒的魏承德了。但以月舒这样性子的人,怎会随便听从谁的命令?
那么只有几种可能,一来是培养过月舒的人,二来可能是月舒的恋人,三来就是以同样的蛊毒之术控制过月舒的人。不过论蛊毒,月舒自己也是精通,这样的机率不大。而以月舒对待永夜的态度,她对永夜的爱慕早就转换成了一种变相的折磨,她以往需要隐藏的自己对永夜的爱慕,而现在转移到别人的身上,她必定是要明目张胆的将信物带在身上了,并且变本加厉,以往她在永夜身上得不到的感情,她一定会想方设法的从别人身上获取。即便是一串不起眼的相思豆,能被月舒戴在身上,想来对她的意义也是非凡。
这样一想,魏承德只有这一种可能了,既是培养月舒的人,又是月舒的恋人了。
至于魏承德是否有这串相思豆,余莫卿就不知道了。只是前世她在永平门专门学过一种用于审问别人的技巧,那就是随时观察此人的表情和心态,再联系一切已知和有利的信息,将他们联系起来,就一定会有一条较为附和的线路串起,逼迫被审问的人心房攻陷,说出更加真实的情况。
月舒仿佛被猜到了心中的秘密,立马眼神一紧,一时捏紧了拳头,并不吭声。
“想来这件事你也不想让别人知道,毕竟一个是惠妃身旁的宫女,一个是暗阁副使……呵,我倒也没想到,魏叔这个人长相倒是老实,竟会和你这般毒妇在一起?难道是你对魏叔下了什么蛊毒,想要借他之手为自己铲除我?”余莫卿轻笑了一声,“不对不对……他既是暗阁副使,怎会受到你的控制?呵……想来,也是他控制你呀?不管是惠妃的目的,又或是魏承德自己,你终究不都是,他们的一枚棋子吗?不是吗,月舒?”
“你说什么!”月舒突然有了反应,“你说谁是棋子!”
“还能有谁?不就是你,月舒吗?”余莫卿故作惊讶。
“你胡说!”月舒丝毫没有受到余莫卿刚才说的那么多的话的影响,而是因为棋子一词突然愤怒起来。
“胡说?”余莫卿受了戏谑的面色,眼神颇淡,冷冷开口,“月舒,有时候,我真的觉得你有些可悲……你仔细想想,这么多年,你真的是为过自己吗?”
月舒被问得突然,眼神愤恨地看向余莫卿。
“月舒,你或许从未想过,从你生命的起始,你在做着什么?”余莫卿缓缓说道,语气不再似刚才那般冷漠,
“你非西域之人,如果会使用蛊毒,那定是有人教授过你。而魏承德或许就是那个培养你,教授你的人……作为师傅,他一再告诉你,这些是对你有用的,是你以后可以用做保护自己的武器,让你避免一切想要伤害你的人或物。而事实上,自你长大以后,你真正用这些来保护自己的时候又有多少次数?
你再想想,从你第一次离开魏承德的时候,你在做什么?是在为魏承德追踪什么人?还是在为惠妃毒害什么人?嗯?又或是,你在为了追寻自己所向往的那个青山绿水,还是和自己心爱的人携手同行,云游四海?
而后呢,你为了打探第一庄甘愿为永夜挡下来自自己人砍下的那一刀,又屈尊于第一庄内只做一个侍女,不能使用自己的武功,万事只能靠自己一个还算聪明的脑子。
再到后来,你遇到了我,你将永夜对你的不信任和不青睐,以及自己受到过的惩罚,统统归咎到我的身上,因为你恨我,恨我突然插手,扰乱了永夜对你的感情,扰乱了一切,更恨我,毁你容貌,令你永生都不可能都回到永夜身边。
可是呢?在你最恨我的时候,在你诈死后如愿逃出第一庄的时候,为什么没有即使杀了我?这真的是你内心的真实想法吗?你究竟为了谁,可以甘愿压下自己心中对我的万般仇恨和埋怨,不将我除之以绝后患,而只是对我下了蛊,却不取我性命?是你自己吗?是你对我的同情吗?
不!都不是……如果你同情我,大抵在第一庄都不会有心对我下毒,想要置我于死地。
偏偏是三年后,我卷土重来,身份昭然天下,你又将目光盯在了我身上。惠妃究竟隐瞒了什么我不知道,可是你却在为她出谋划策,想要将我处决?这和你有关吗?还是你又曾经参加过太子谋逆的策划?可还是我,离开容雍宫后未让你们得逞。
令太子倒台,又让圣武帝封赐暗主之位的时候,我也不是一跃而成,而你却在这个时候,为了暗阁另一部分机密,劫走傅子文,将我诱骗至此,才想到要找我算账,一解咱们之间的恩怨吗?所以,除了这些,你口口声声说着是找我算账,可又是为了谁来拿暗阁这一部分的机密?
你扪心自问,你真正有几次,是为了自己的意愿,而去做什么的?哪怕是你将所有仇恨都怪在我身上,好,我接受。可是你又有几次是真的遵从了自己的内心,来找我一决高下,了解恩怨?
月舒,你仔细想,难道你这一生,就该受别人所控,甘愿放任自己的仇恨,而只以自己的主人施加的目的为己任吗!而你做了这么多,你又可曾想过,你受过的屈辱和痛苦,又有谁会来同情你?到底有谁能同情你!”
说完这么大段的话,余莫卿英眉微微蹙起,面色有些激动,心中也有些波动,不禁握紧了自己的手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