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多年后,余莫卿再次回忆起那日的经历,总觉得像一场梦,像是一场她再也不愿再次接触的梦境。而那一日的动荡和震惊,足以令她后悔三年来没有认清自己在和一个怎样的人周旋,更令她悔恨因自己的自傲和自负,究竟给身边人带来了怎样的伤害。
事情还要从她自押送惠妃不成便折返丞相府休息过后说起。
余莫卿未料到第二日一早芸香便过来唤她起床,一边服侍着她,一边禀告起有关惠妃的事。
“说是惠妃在宫中已经醒了,并且被转移进了天牢。正巧魏承德也早在天牢里候审,只等着行刑那日,将他们一块处决。应该很快,大抵就是明日了。”芸香一边给余莫卿收拾着头发,一边道。
“在牢里倒是好些,至少暂时死不了了。”余莫卿点了下头,倒是觉得合理。
“只是主子,她本就是将死之人,又是戴罪之身,难道主子不希望她死?为何还要对她这般仁慈?她不是坏事做尽吗?还……陷害主子呢……”芸香好奇道,毕竟她出永平门后一直呆在丞相府,只管帮着余莫卿看着丞相府,偶尔负责通报消息,对宫中自然知之甚少。但她唯一清楚的是,只要对主子不利的,便都是敌人。
“希望,怎么不希望?还巴不得快点呢……”余莫卿冷笑了一声,挑了一根红色发带,让芸香给自己带上,“对她仁慈的,与其说是我,倒不如说是圣上吧。”
“圣上?”芸香不解。
“圣上早就想压制薛氏族人了,惠妃是不二人选。圣上下旨惠妃处死,薛氏一族流放,照理说族人早就闻言逃窜了,可惜趁着惠妃还未行刑,薛氏族人定心存侥幸,毕竟十几年没出过风波,竟会在这种时候出事。圣上向来喜欢故作仁慈,既然薛氏族人有此想法,圣上自然不会放过了……所以,从惠妃一开始被囚禁之时消息就不曾放出去过,连薛氏族人都在猜测惠妃的生死。如果行刑那日惠妃一出现在刑场,薛氏族人见状,一来知晓惠妃自始至终是被公正判决的,非但没有被惩罚,还过得很好,那些族人跪舔跪地都会感谢圣上大恩大德,还庆幸自己好在是被流放……这就是圣上想要的效果,让你既怪不得他冷酷无情,还要感谢他仁义至尽。”余莫卿冷笑,发带已经绑好,她便站了起来了。
“原来是这样。难怪主子都没有直接除去惠妃,如此大费周章,倒最后还得顺水推舟一番,主子果然聪明。”芸香不禁感慨,毕竟在她眼里,余莫卿向来杀伐果断,对那些伤害自己的从来就不会心慈手软。
“算不得什么,不过是借刀杀人罢了。”余莫卿尚未经头脑过滤,脱口便道,可话音刚落,瞬间脸色一冷,脑中又忽闪过那夜凌迟在她心口的伤痕。
“踏着别人的尸体为自己正名……借他人之手,铲除异己,这不一直都是你行事的风格吗?”熟悉的话语从耳边飘过,带着怒不可遏和失望透顶,镜中似乎出现了那张褪去面具的面庞,那张令人大为惊叹的面庞,正带着那一双饱含失望而悲凉的神色,目不转睛地盯着余莫卿,好似一把利剑,狠狠刺穿了余莫卿被蒙蔽的双眼。
余莫卿不禁别开了眼,嘴边的笑意苦涩,左右不是自己最在意的那个人,心中的顾虑早该放下了,何必又在纠结别人怎么看自己?她这一生本就争议颇多,越在乎反倒越受伤。只要那个妖孽懂得她隐藏在背后的辛酸和苦涩就好,她其他的狼狈,从来就不需要在别人面前展示。
“主子?”注意到余莫卿的失神,芸香试探问了一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