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爷谦虚了,再者,本宫嫁入皇家,理应要称王爷一声叔父,论辈分也不得逾越,世子既为兄长,哪有本宫教训的道理?况且,世子自有悔改之心,王爷也无须太过自责……”余莫卿轻笑,话锋却又一转,“只是,若世子当真犯错,国主亦能评断不是?本宫不过妇人,想来王爷是不用如此抬举的。”
见余莫啊三两句绕来绕去都在躲避话题,扎哈眼中愈渐复杂,脸上却保持着虚伪的笑意,“臣该庆贺才是,有公主如此通透之人嫁于国主,咱们也是放心了,哈哈。”
“王爷谬赞。”余莫卿半点头,谦逊回道。
可是扎哈却似并不满意,随后看向了还跪在地上的突蒙,又向突蒙屁股上来了一脚,冷哼道,“听到没有!还不道谢?”
突蒙原本跪得就不顺心,一是被父汗发现了什么一般做贼心虚,二是当真这么多人的面他一个世子却被自己的父汗不留情面地这么对待,着实难堪。他虽畏惧父汗,可他也不是那些轻易妥协之人,他可不管,也不在乎眼前的公主是什么人,又或者将来会成为流安什么人,但他可以向父汗低头,却始终是无法向着其他人低头的。他原想着刚才的认错已是极限,如今父汗竟让他道谢?他道什么谢?眼前这娘们又不是对自己有恩。
“父汗?”突蒙疑惑之余还带着极不情愿,紧紧恐惧的眉头透露的完全是对余莫卿的厌恶和不甘。
“逆子!你没听出是公主不计较了吗?还这般大胆吗?把老子的话当耳旁风?”扎哈朝着突蒙头上便拍去,语气毫不客气。
要知道扎哈魁梧之躯,这一巴掌带风得拍了过去,拍得突蒙脑袋都快晕乎,好在他小时候是受惯这些磕磕碰碰,倒还受得住。只是猛的受重,头上也是一痛,突蒙赶紧捂着头顶,双眼满是疑惑,暗想父汗为何要对这个完全手无缚鸡之力的女子畏手畏脚。可是不等辩解,扎哈的声音又响起来,“公主初到鄙国,尚且不知,犬子跋扈已久,欠缺管教,如若这点礼分都不尽心尽力,那才是为父之过,公主且当他拜会新王妃,自是少不了这些细枝末节的……逆子,还不快赔个不是!”
突蒙脑中已是浆糊,停着扎哈的话已经心不在焉,只是机械地按照他说的来做,半跪在地,压着心里的怒意,勉强道,“臣突蒙逾越之过,着实该死,公主仁慈,突蒙日后不敢再犯,还望公主饶命!”
余莫卿怎会想不到突蒙就算被打死也是一千个一万个不愿意,这敷衍的语气比她往日里打发小厮还搪塞,若是真有意赔礼道歉,还不得磕足几十个头?哪怕就算她亲自解决,肯定也不止这般草率就轻易结束了牙也要不是看在今日大婚实在重要,她肯定要花心思让突蒙求生不得求死不能,她自始至终可都忘不掉这个凶残的男人怎么对待自己的。
但不过一会儿,既没有因为突蒙的道歉而有预想中的轻松和舒心,余莫卿才意识到这扎哈到底什么意思。
她缓缓抬眸,扎哈镇定的眼神好似含笑,“汉人有句话说得好呀,大人有大量,公主秀外慧中,想来也不会记挂我儿之错了吧?公主劳顿,却亦有心亲临,想来心里装的还是和亲最为靠前,又何须愁苦行礼之繁,大婚在即,公主只需踏步而出便可,哪儿有人敢为难公主呢?公主说,是不是这个道理?”
余莫卿虽将扎哈的话听得一字不差,心里却已经冷了半截。她不得不感慨这个扎哈心思之深,虽看似温和,原来话里却是暗藏杀机呀。除却刚才逼她就范,现在倒是变着法子责怪她的无礼了呀。说什么让突蒙向她道歉?她只表示自己无权干涉突蒙定罪一说,却也不代表她就原谅这个跋扈之人的所作所为。而扎哈倒好,竟趁机让突蒙再难堪一次。可明眼人难道看不出来这是在旁敲侧击她的无礼?突蒙如此厚颜无耻之人尚可明晓事理知错能改,一味道歉求和,偏偏是她这个刁蛮公主倒好,三番两次推阻拒绝亲自进行祭礼,无礼之举跃然于纸,完全不需遮掩便已暴露于众。
说的好听永远不如做的好看,突蒙敢于蒙羞一跪以表愧,余莫卿却不敢身体之弱推拒祭礼,在场之人都是官场臣子王室贵胄,什么城府深渊没见过,三两眼便能看出眼前的对比和其中玄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