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是……摄……不!三殿下……三殿下挟……挟持奴才……奴才不敢……”那人颤声答道,额间溢出不少汗水。
“那为何现在放你出来?”二皇子提高了声,手里的利剑也向前送了送,胁迫之意明显。
“是……是三殿下……他他他……他说……让……让暗主……一人进殿……”宫人原本就尖细的嗓音变形,在二皇子威严之下,他的恐惧无处遁形。
“还说了什么?”二皇子看了余莫卿一眼,继续问道。
“三三三……三殿下说……要见冬郎……”那宫人顺从答道,颤抖的身子愈佝愈低,好似也埋进地里,根本不敢抬头看来。
二皇子骤然下马,将缰绳扔给了随从,便走到余莫卿身旁,“莫卿,你怎么看?”
“莫不是有诈?”四皇子也跟着走过来,在一旁小声呢喃。若是别人尚且可以大破门入,可若是三皇子,在此之前设计他们多次,逼得他们不得不防。
余莫卿知晓这宫人说了什么,抬眼看去金銮殿,刚才微微打开缝隙的殿门紧闭,丝毫看不清里面情形。她没有回答二皇子的话,只是走到那传话的宫人面前,“殿内只有三殿下一人?”
“是……只有三殿下一人……”那宫人仍旧低着头,回答的语气亦是小心翼翼,“殿下说……说……”
“说什么?”余莫卿冷冷开口。
“说……说想单独见暗主,有些话要对暗主说……”那宫人如实答道。
“可还有其他要求?”余莫卿虽知刚才二皇子已经问话,三皇子意思很简单,他要见余莫卿,也要见冬郎。但天下哪儿有那么便宜的事?
“没……没了!”那宫人摇头犹如拨浪鼓,“就这些!就这些!”
众人都未曾开口,只听得这宫人又兀自磕起头来,“二殿下饶命!二殿下饶命!奴才只是奉命,没有半分虚假!殿下三饶命!饶命!”
余莫卿没有理会这宫人的求饶,只是看了眼二皇子,“我进去。”
“真要单独进去?”二皇子略有担忧地说道,谁都不知道里面的情形,保不准会发生什么。即便他知晓余莫卿武功不俗。
余莫卿又看了眼四下,最后只道,“连硕跟我一块进去。”
连硕领命,点着头便跟在余莫卿身后。
“他说让你单独进去……你带着连硕,会不会……”四皇子难得担心余莫卿,眸中尽是警惕。
“即便有也没事。”余莫卿冷冷回道。
“那冬郎……”二皇子还想的起冬郎的存在,三皇子既然提了要求,想来是做了准备。
“无碍。”以余莫卿一贯对三皇子的了解,她并不相信三皇子会那么快见冬郎。他有话对自己说,必然是有所交代,至于这话到底说些什么,她猜想无非是讽刺罢了。
金銮殿的门在万众瞩目下又一次打开,余莫卿侧身踏进,连硕紧跟其后,很快两人的身影便消失在门前。
再次踏入金銮殿,余莫卿心情十分复杂。
上一次踏进此殿,亦有无数尸体横陈眼前,而在她脚下同一位置,是她被狠狠践踏、被折磨至体无完肤的地方。可如今再次进来,那原本被血色翻新的地面拭去了污秽,重新铺陈的地毯,焕然的陈列,几乎找不到任何被血洗过的痕迹。
向前,大殿之上巍巍龙椅犹如慑山之石,身着明黄色玄衫的男子面容邪俊,他双手成空,搭在扶手之上,脸上丝毫找不到恐惧。他微微抬眸,视线落在余莫卿沉静的脸上,“说了是你一个人,竟这般不守规矩?”
连硕闻声,十分警惕地看着三皇子,不禁握紧手中的剑,亦步亦趋跟在余莫卿身后,生怕大殿内有什么机关。
“放心,只有本王一人。”三皇子轻笑,视线却不离余莫卿,“本王不过是想你叙叙旧,未曾想你却这般残忍?”
余莫卿没有理会他的含沙射影,只说了几个简单的词,“兵符,国印。”
“几日不见,如今是学会了直截了当?”三皇子勾唇,笑意似有讽刺似有戏谑,犹如他很了解余莫卿一般。
若是以往,余莫卿兴许会婉转一些,甚至谦卑一些,但时至今日,她并不想多和三皇子交流,她怕自己控制不住愤恨,直接杀了他。不,杀了他都不足以泄愤,杀了他也不足以平息怒火,杀了他根本换不回来永夜!
杀了他又能如何?
无非是多担上一条人命罢了。比起三皇子手里的命,他一条命又怎么够杀?
余莫卿面色清冷,“别让我重复第二遍。”
“你就那么确信,本王会告诉你?”三皇子凤眸微睨,龙椅之上,他邪魅的脸庞不失风华,好似皇城这一场血洗于他而言从未发生,精致华服甚至不染半分污秽,实在与殿在厮杀拼搏的场面格格不入。
余莫卿不语,盯着三皇子的眼却是杀气。
“呵,原来本王一直养了匹狼……”僵持不下,三皇子骤然嗤笑,随即眸色一冷,声音也沉了半分,“冬郎呢?”
果然还是说了,奈何余莫卿神色颇冷,没有半分顺从的意思,开口道,“交出国印,你兴许能见到他。”
“呵呵……若本王不交呢?”
博弈之中,越是面不改色,越是镇定自若,越能取胜。很明显,三皇子深谙其道。他嘴角带笑,一如往常看向余莫卿的戏谑目光,那眼中是傲然与睥睨,以及永不妥协。
余莫卿静默,随即冷然回道,“他会死在你面前,比任何人都要惨。”
平淡语气,毫无波澜。可是三皇子听得出,那是暴风雨前的宁静。
“呵,”三皇子丝毫不减笑意,眼中却是一片阴戾,“利用他攻破城门……余莫卿,大抵只有你能想的出来了……”
若是别人,兴许猜不透三皇子对冬郎的信任几乎不需要任何理由,可是余莫卿知道。当初三皇子将她当做秋棠培养,欲待成为他最得力的副手,可是偏偏惠妃倒台,余莫卿便成众矢之的,三皇子几次将主动权交付冬郎,那时候她便明白,自己终究是三皇子眼里的棋子,还是一刻随时准备除去的棋子。如今三皇子竟在这儿惺惺作态,明摆着是要戏弄她的尊严。
“幸得殿下提携多年。”余莫卿冷声回道,甚是讽刺。
那明黄身影骤然起身,缓缓走至阶下,视线并未从余莫卿脸上移开,“让他进来,我要确定他活着。”
余莫卿背着手,沉默地看着三皇子。
“只要他进来,我便交出兵符。”三皇子站定,与余莫卿还隔着一段距离。金丝楠木龙柱的阴影照在他邪魅的脸上,将他所有表情隐藏在黑暗之中,唯有那一双凤眸发出不同寻常的光亮,不曾放下任何自尊。
“国印呢?”余莫卿昂首问道,声音毫不迁就。
“要么杀了本王,你一无所知。要么,将他带来,本王会给你满意的答案。”三皇子轻笑,好似笃定余莫卿会答应。
余莫卿知道对三皇子并不能用一般的法子,她向连硕示意一眼,“带冬郎进来。”
连硕虽有些为难,但还是听了余莫卿的命令。
趁着连硕离开,三皇子朝余莫卿走来,步履沉稳,丝毫没有半分失仪,好似他仍是华贵皇子,浑身上下都不曾找到有关落魄的词语。
“现在只有我们两个,可有什么想对本王说的?”三皇子傲然行至跟前,亦是背着手,居高斜视而来,好似他仍是掌权者,话语权只在他手中。
“没有。”余莫卿偏头,一副不想见三皇子的模样。
“看来是真的不想见到我……”三皇子自嘲一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