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着上面不停的倒水,墙下乃至壕沟立刻变得湿润,空气中升起一股土腥味。
萧正见状顿感压力,一旦城下变得泥泞,攻城器械的推进必然受到影响,伤亡也会随之加大。
眼下他已经有些明白,牛秀为何冒着吃亏的局面也要攻击,其一,士兵必须有血性,这血性就是厮杀出来的,在战争中拼的是消耗,消耗是什么?粮草?耐心?归根结蒂,就是人命,一旦有一方消耗不起了,那就输了。其二,必须打乱敌人的节奏,不能让敌人顺利的布置攻防计划,敌人越是顺利,这边难度也就越大。
洞屋车内士兵还在不停的倾倒泥土,壕沟里已经有了积水,这就必然影响填埋的速度,可眼下谁也没有更好的办法。
此时,双方的弓弩手也进入了拉锯战,双方互有损伤,但总体上,新柳军这边是处于下风,伤亡数字也在渐渐上升,萧正不由握紧了手中长枪,心情变得沉重起来。
时间一点点过去,洞屋车对应的一段壕沟终于被填满,从洞屋车内伸出一块块跳板,可是跳板只有一丈多长,壕沟则有两丈宽,士兵们只能举着盾牌出了洞屋车继续铺设。
上面的石块、金汁倾泻而下,新柳军士兵顿时死伤七八个,两丈见方的地方而已,铺设好跳板后,已经损伤了三四十人,萧正心疼的不住吸气。
洞屋车缓缓推向城门,萧正以为大功告成,谁料想费尽九牛二虎之力凿开城门,里面却是巨石堵路。
城墙,已经是唯一的选择。
时间来到午时,牛秀让前面的人撤下来歇息进食,后面的人继续。
洞屋车被缓缓拉回,调整方向继续向前填埋壕沟。
直到夕阳渐沉,填埋的宽度也达到了十丈左右,这时,上面却倾倒下了灯油,火把随之扔下,好不容易搭设的跳板瞬间燃气熊熊大火。
牛秀吩咐收兵。
萧正连饭都没吃,直接来到伤兵营,一天的时间,新柳军难以寸进,却折损了二百多人,士气也有些低落。
此时,萧正不得不强颜欢笑,安慰士兵,并和他们一起用了餐,众人情绪才略略好了些。
随后三天,都是在重复第一天的事情,此时战壕填埋的宽度已经达到了四十多丈。
看着前面不远用生命填埋的壕沟,新柳军上下都憋着一口气,牛秀高高举起手中长矛,大吼一声:“新柳军,进攻!”
隆隆的鼓声在战场上响起。
盾牌手高举着盾牌,后面士兵抬着跳板紧随其后。
弩车、弓手分立两侧,最后则是一架架云梯。
城墙上出现了一个新的身影,不再是卢乡县令董迁。
梁林认出了此人,东莱郡都尉:段启!
萧正抬眼观看,段启也在看着他。
两人都是目无表情,萧正心中无比憎恶此人,不由手举长枪对准了他。
段启不屑的一笑,转身吩咐将士各司其职,不得懈怠,但有怯敌退后者,杀无赦!
双方很快进入射程,城墙上石块、弓弩纷纷落下,新柳军这边也开始还击。
最前面的盾牌手已经倒下几十人,后面的,仍然舍生忘死的向前推进,被烧毁的跳板重新铺设。
城墙上泼洒下金汁和灰瓶,新柳军铺设跳板的士兵成片的倒下,不住的惨叫着,鲜血染红了跳板,染红了地面。
就在这鲜血铺成的道路上,一架架云梯推上前去,一字排开二十架云梯先后搭上城墙。
新柳军士兵开始攀爬,上面直接落下狼牙拍,拍上半尺长的铁钉瞬间穿透攻城士兵的身体,惨叫声中便栽下云梯。
狼牙拍升起后,上面又洒下金汁,新柳军士兵再次倒下十几个。
萧正见状心中有些后悔,不如当初选择绕过明堂山攻取昌阳,即便那边有准备,估计也比这里要容易些。
牛秀很了解萧正,知道他一向爱惜士兵,劝道:“这便是战争,躲不掉逃不开的,唯有拼死才有未来,你不必想的太多。”
萧正缓缓点了点头,“我知道,可心里就是忍不住啊,不知此战过后有多少人家失去亲人,他们该是何等伤心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