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在那斥候并未仔细探查,只向两侧田野、山坡扫了几眼便继续向前。
刘典轻轻吐出口气,他没想到敌军斥候如此草率。
其实这并不奇怪,刘黑闼出城很突然,昨天傍晚收到刘十善紧急奏报后,才决定赶赴邯郸,这是其一。其二,永年至邯郸毕竟是刘黑闼的地盘,从无敌军出现。其三,刘黑闼麾下将士都很悲观,单独面对新柳军都没有任何取胜把握,更何况唐军也大举来犯?看不到希望,情绪自然不高。其四,这些士兵基本都是河北当地百姓,对突厥人的胡作非为很是不满,尤其刘黑闼几乎毫无底线的纵容,让这些士兵倍感失望。
所以,哪怕刘黑闼平时待麾下将士不错,此时也都无精打采,用老百姓的话说,就是没奔头!
斥候的疏忽,给了刘典等人可乘之机。
刘黑闼队伍顺利进入伏击地点,刘典亲自敲响了梆子。
五千新柳军中,蹶张士就足有两千,其余三千人也都是刘典精挑细选的上等弓手。
急促的梆子声中,弓弩齐射,箭如飞蝗。
因刘典早有吩咐,这些箭矢集中射向刘黑闼,好在刘黑闼随身侍卫反应快,也尽忠职守,不停的拨打箭矢,保护着刘黑闼。
刘黑闼怀疑前方仍有埋伏,而且一旦被伏兵咬住,到了邯郸怎么办?城内出来接应,新柳军衔尾攻城怎么办?
永年则不同,不仅有重兵驻守,而且周边并无大股敌军,所以,刘黑闼立刻回撤,侍卫们也纷纷调头。
确如范愿所言,刘黑闼宽仁容众,恩结于士卒,尤其他身边这些侍卫,刘黑闼平时对他们确实不错,待遇也远超其他将士。
关键时刻,这些侍卫将刘黑闼团团护住,任凭箭矢如雨般落下,也无一人退缩。
宋耶那却与刘黑闼的想法相反,马匹调头哪有径直向前来的快?
两拨人有的向前,有的调头,步兵、骑兵搅在一起,宽阔的官道上一片混乱。
刘黑闼的旗帜、盔甲、马匹甚是惹眼,刘典大声吼道:“快,不用管别人,干掉刘黑闼!”
弩虽威力大,但频率却不比弓箭,一轮过后,蹶张士便纷纷弃弩换弓。
官道上,刘黑闼的队伍成了活靶子,不停的有人中箭落马,宋耶那见刘黑闼执意撤回永年,也只好和手下调头往回走。
这一番耽搁,队伍中死伤更甚。
在一干侍卫的保护下,刘黑闼匆匆向北逃去,结果没跑出二里,前面道路上突然扬起了数根绊马索,前方负责开路的几名骑士见状大惊,再想勒住马匹却已然不及。
战马毕竟经过严格训练,绊马索扬起后,不用骑士下令,便条件反射一般高高跃起,但却为时已晚,前蹄还是绊在了绊马索上,扑通、扑通......几匹战马接连翻到在地,顿时溅起一片尘土。
几名骑士根本来不及作出反应,便纷纷从马背上甩了下去,有的直接被摔的晕死过去,有的脚却还挂在马镫上,拼命的挣扎着,两匹战马前腿被摔断,卧在地上,悲鸣不已。
后面的骑士反应不及,也陆续撞了上来,顿时摔倒一片,这其中就包括刘黑闼!
紧紧追赶的新柳军顿时大喜,刘典大声吼道:“刘黑闼,纳命来!”
箭矢再次铺天盖地袭来!
刘黑闼麾下侍卫在将领的指挥下开始结阵迎敌,哪怕敌众我寡,这些人也没有退缩,一方面,是忠心护主。另一方面,是士兵的本能。再有就是严厉的军纪。这时若敢怯战或逃走,受到惩罚的可不仅仅是他们,连带着家人都会受到牵连。
刘黑闼被摔的晕头转向,却反而激发了血性,怒吼道:“娘的,老子和他们拼了!”
侍卫头领一面指挥手下迎敌,一面劝道:“王爷,此地不可久留,快走!”
说着,也不待刘黑闼回应,侍卫头领回身拉拽着刘黑闼起身,刘黑闼虽然恼怒,也只是一时冲动,知道此时不能逞一时之勇,也就顺势站了起来。
宋耶那一见刘黑闼落马,顿时吓了一跳,无论如何,这人现在还死不得!
宋耶那立刻下令,让其身边护卫迎战,突厥上百骑兵冲向新柳军队伍。
刘典一见突厥骑兵冲来,立刻下令结成一个个方阵,部分弓手也纷纷调转方向。
侍卫头领迅速将刘黑闼扶上一匹新的战马,不过这一次,侍卫头领特意派出几个侍卫前面开路,以防敌军还设有绊马索。
刘黑闼和身边侍卫数十人逐渐脱离步卒队伍向北疾驰。
突厥骑兵冲了一阵,便又纷纷返回保护宋耶那。
宋耶那见刘黑闼重新上马,也在后面紧紧追赶。
新柳军毕竟都是步兵,又有刘黑闼步兵侍卫阻拦,只能眼见着刘黑闼越跑越远。
刘黑闼等人跑出大约五里地,侍卫们刚刚松了口气。
突然从两侧田地里同时射来十几支箭矢!
这下来的毫无征兆,侍卫再想反应却已然不及,刘黑闼虽然骁勇善战,身手敏捷,却也是猝不及防,两肩、头盔先后中箭。
侍卫们骇然失色,纷纷叫道:“王爷!”
刘黑闼也吓的三魂出窍,若不是盔甲精良,这下还真就栽了!
即便如此,两肩、脑袋仍然传来钻心般疼痛,刘黑闼紧紧贴在马背上,一手紧紧抓住马鞍,一手不住的用马鞭在抽打着坐下战马。
注:永年,即邯郸市永年区。公元619年,窦建德建都于此,并筑万春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