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小和眼见两个小军校如此狼狈,心中也有不忍。但是他对于栾玉的信任,却是丝毫不可动摇的,李小和言道:“两位小兄弟,李小和定当拼死为郢君护航。玉妹妹虽然是栾氏出身,却也是重情重义的人,李小和敢用性命担保,她绝不是内奸!”
小军校毕竟身份低微,不敢多与李小和辩驳,李小和如此说,他也只得默默的看着郢君,不发一语。郢君心中知道自己随身的十名军校,都是身手了得,忠心耿耿的护卫,如今死伤如此,的确很有些惨淡。不过郢君仍旧低声道:“你们几位兄弟,为本座奔走,舍生忘死,郢教的弟兄铭记在心。如今情势危厄,也是受了那前日卦象所限,的确不能怪李小和。如今战事牵连,也与本座决策有关,连累你们兄弟十人。眼下过了阳樊,只需赶到黄河之畔,自有瓯夷道高手接应!”
郢君无论在什么时候,都一直站在李小和一边,无论在孤竹冰峰之上,还是在悬空崖解毒之时,还是眼下情势危急,他都绝不怀疑李小和的动机。这让李小和心中的感动已经超出了他本有的情感控制。这是一种父与子之间的信任,甚至有时候已经不仅仅限于此处。栾玉听闻郢君的所言,竟也心中无限感佩。此人身负绝学,雄才伟略,能够驾驭一方英雄,支撑天南大派与晋国争雄,的确有人所不能及之处。栾玉也当即向郢君拜倒:“前辈,你所言让小女子格外钦佩。虽然晋国英雄如云,文才武略之人数不胜数,但是无人能出前辈之右!”
郢君双目渺渺,微微点头,如今虽然身处困境之中,他尤早已安排下了趋退之策。他冲着李小和道:“那两名小军校一唤做孟七,受伤的那个是屈蔑。小和,你把少许的郢息注入他体内,环护于他心脉周围,可保性命无虞!”
那屈蔑也是个顽强的性子,听闻郢君叫李小和为他疗伤,自己勉力撑着身子,言道:“郢君,你是荆楚英雄的龙首,所有人都听你的号令,当务之急是为您疗伤。我这个小人物的生死根本无足轻重,李大侠就不要在我身上浪费真气了。”
孟七听闻屈蔑所言,心中无限伤痛,言道:“兄弟,你所言不错。我们这些小军士,本就将生死置之度外。如今楚国群龙之首,就是郢君您,我们今日出生入死,就是为了让您安然返回楚国。我们不怕死,我们也愿意为您而死,而这也是我们这些行伍出身的小兵一生的荣光。哪怕是我们死了以后,家乡能传说着曾经我们护卫郢君而战死沙场,也让我们心满意足了。”
孟七转而又向李小和道:“李大侠,小人刚刚言语冲撞,请你大人不计小人过,就把真气为郢君疗伤吧,我们生死不足惜!”说着孟七猛然给李小和跪下,不住的磕头。
李小和哪里知道这两人竟然突发如此言语,慌忙之中不知如何应对,也对拜到孟七的对面,伸手将他搀扶。这世上的动人情怀,并不只是英雄的专属。那刚刚消失湮灭的八位小军校,他们或许每个人的心中都怀有如此一厢忱情,只不过还未来得及向郢君告白,便已经身死他乡。或许那些今晚命丧箭雨之下的两国甲士,每个人心中都怀有一个高尚的英雄之梦,他们不是什么举世无双的大侠,也不是什么雄才伟略的雅士,或许只不过是一个离家从军的军士,只不过是一个唯独会被妻女忆起的枯骨,但是这在他们平淡无奇的生命中,足矣让他们成为梦想中的英雄,足矣让那些动人情怀流传在那些晚辈和乡里之间,他日被人说起,或许就会成为一曲传唱百年的美丽故事。
“壮士快请起,李小和定当为郢君竭尽全力!”李小和在眼前两位无匹高大的灵魂面前,显得瞬间举止无措。这或许也是师父想给他的一种江湖感悟和历练。
这小小的石洞之中,无灯无火,只有五个人危急时刻的真心告白。但是却被暗夜之中的一声断喝打破:“很好,很好,看来这楚国的英雄如今是走投无路,必然是躲藏在这附近了。”
然后一阵窸窸窣窣的声音,显然是有许多人在草丛中穿行产生的与树叶的摩擦,然后便又有人吩咐道:“前后两军封山,将弓弩搭起,万万不可轻敌,一旦有风吹草动。便即射杀,绝不可让楚国大将逃离此处!”
“将军,小姐还在对方手中,如此安排莫不是太过冒险!”
“嗯!”对方似乎沉吟了一阵,然后又低声说了几句,这几句话说得声音极低,便是李小和也听不清楚说了什么。但是李小和此时心中明了,与栾玉对视一眼,这外面发号施令的人,不是别人,就是栾玉的父亲栾黡。虽然李小和与栾黡并不熟识,但是从他的语气来看,毫无疑问了。
栾玉低声说了一句道:“看来父亲来了,这不好办了。我想先出去向他求情,哪怕是博得一点逃脱的机会,你带着郢君前辈便趁机脱身。”
可是李小和又何尝没有听见对方的安排,稍有异动便要万箭齐发,这让李小和心中格外的紧张了起来,他对着郢君言道:“前辈,恐怕等一下要拼死杀出,这一战凶险至极,前辈只得忍耐一下,随我同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