肃州,凉郡。
肃州,一向是朝廷放逐充军之人的地方,也是抗击北狄西戎的前线。三大征使西戎北狄损失惨重,他们依附于大胤的情况愈发加剧,然而,这却让另外一群人变成了大胤的威胁。
马帮。
马帮最开始仅仅是将西域和漠北的宝马输送到中原的中间人,但是漠北和西域需要大量的铁器要经过他们的手,而西域漠北的毛皮、马匹也通过他们输入中原。铁、马、皮还有钱,这三样东西很快就让马帮成为了整个肃州的主宰。
如果中原稳固,那么马帮自然是肃州的一份助力,但是如今,中原群贼雄起,匪众蚁聚,马帮,相对中原绝大多数势力都要更加有力的一个势力,他们自然也在准备,准备着逐鹿中原。
终于在安元元年,他们选择了这一条道路。
安元元年十一月,西北马帮大舵头马钢联合本地马匪,纠集人手数万,起兵攻肃州治所凉郡,两日后陷凉郡,随后于肃州内攻城略地,无往不利。当月下旬,朝廷大军进剿,十万禁军围攻凉郡郡城,月余不克。
马钢是个孔武有力的中年人,他站在城墙之上,旁边是那面精致的大旗。
他已经年近五十了,对于绝大多数人来说,这都是一个应该选择安宁,选择维系自己的生活的年纪。更何况,他马钢是整个肃州的大舵头。他并不是什么活不下去的人,而选择造反,或者说举义这条道路,他的理由很简单。
马帮是商,虽然本地的郡守县令都供着他们,但是无论如何,他们都是商。如果想要站在更高处,必定要选择科举这条道路。
他从小到大就不服,为什么呢?
为什么只有科举,只有为皇帝效力,才是高尚的,才是高贵的呢?为什么他从事家族的产业,靠着倒卖铁器、马匹,让几千几万口人能够活命,就是卑贱的末业呢?
这样的疑问,以及那些举人、进士在他看不见地方发来的嗤笑,随着他年龄的增长而变得越来越刺耳。即便他已经做了肃州的魁首,成了整个肃州的主宰,他也无法释怀。
因此,他在这一年,先帝驾崩的这一年,安元元年,选择了起兵。
安元,安元。朝廷你不是想要太平安宁么,若是商人永远被踩在脚下,我马钢怎么可能让你们安宁。
远处的朝廷大军旗帜招展,但是实际上,他们已经是强弩之末了,这点马钢再清楚不过。
三轮攻城,虽然在东城墙上打开了一个缺口,但是缺口之后很快就挖出了深丈余的壕沟,让他们难以逾越。尝试登城的部队,在面对高大魁梧的肃州人时,也是毫无优势。
他已经联系几个马匪匪帮的帮主,带着大量来自狄夷的骑兵朝朝廷大军的两翼包抄过去,只要两翼被包,他就会亲率城中的子弟兵从正面发起进攻,到时候朝廷大军被三面合围,阵脚大乱。最后,只有悲惨落败的份。
他想到这,嘴角已经扬起了一抹笑。
而就在这时,他身后传来一个声音“报!舵头老爷!”
他回头一看,一个传令兵单膝跪在他身后,他皱起眉“怎么了?说!”
“老爷,朝廷大军的人,派人传话过来,”那传令兵说道“说,希望老爷速降,免得整个肃州生灵涂炭!就算不为您自己着想,也要为您凉郡的乡梓着想。”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马钢听到这话,疯了般大笑起来,随后开口大声道“小子!回我的话:‘鳖儿肏出来的没卵子骟狗,他马钢爷爷行得直站得正!就站在城上等着他们!别跟个丈夫害花柳儿子得痨病被自家舅子卖到窑子里的小寡妇似的嚎个不停,有能耐就把城拿下来!’”
“是!舵头老爷,小的这就去传令!”那传令兵听到这段话几乎笑了出来,急匆匆地跑下城墙。
马钢有些莫名其妙,官军到底是带着什么程度的自信,这种时候还能派人来劝降。这种时候,就算派一群人诈降,也比派人劝降强上许多。
就在这时,旁边突然传来了一个十分柔和的青年人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