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间响起了熟悉的脚步声,我扒着床沿伸长了脖子向外看,正是睡眼惺忪的五哥笈着鞋子拖拉拖拉的走了进来。
五哥一见我,圆圆的娃娃脸立刻嫌弃不已。他虽大我一岁半,身高却没比我高出多少,胳膊腿还有屁股比我还胖,可他偏偏喜欢抱着胳膊居高临下的跟我说话,还喜欢用他胖出坑的手推我的脑袋,前世从小到大没少跟他打成一团,直到十一岁时他突然长了起来,后来竟然比祖父还高出半个头,我便再也打不过他了。
五哥是二婶生的,又总和我争,和我吵架欺负我,是以前世整座定北侯府我最讨厌他。可就是这么个最讨人厌的五哥,却是我离家出走后唯一一个追着我到东郦想要带我回家的人,也是五哥趁着木合信不在潜进了水牢拼死将我带了出去。
只可惜木合信回来的太快,五哥带着我这个残废的累赘躲进了深山,四天四夜后木合信没了耐心下令烧山将我们逼了出来,五哥面对东郦的王军仍面不改色,只叫我不要怕,他会带我回家。
可木合信却拉开了长弓,那一刻我才知道自己有多愚蠢。我替五哥挡住木合信的箭,对于前世的记忆也停留在五哥布满血丝的双眼和他哭喊着我乳名的声音。
玉家的孩子都长着和祖母一样杏核般的大眼睛,临死前我看着五哥的双眼,像是看见了祖母,看见了祖父和爹娘,姐姐和大哥,还有看似对我不冷不热的二叔二婶,甚至从小离开家并不熟悉的四哥。
他们无一例外死于非命。可除了祖母和姐姐我明确的知道是玉似滢动的手,其他人我竟连真凶是谁都不知道。
前世的我,太过自私任性了,尤其是在爹娘死后,渐渐的伤了全家的心。我甚至固执地认为追着我的五哥是为了看我的笑话,直到闭眼的那一刻我才知道,他是真的想带我回家。
我爬在床沿瞪大眼睛盯着五哥,豆大的眼泪噼里啪啦的打湿了褥子,五哥吓了一跳,慌乱地看向姐姐解释道:“我、我可没惹她啊!姐你可要给我作证!”
姐姐也吓了一跳,放下手中的药碗将我抱起来,一边擦脸一边道:“小小怎么病了一场这么爱哭鼻子了呢?不想喝药的话咱们就不喝,别哭了好不好?瞧你把五弟吓的。”
我吸着鼻子断断续续道:“我、我错了!我、我不哭......”
前世的我何尝不是大错特错,根本没有脸也没有机会在他们的灵前哭一哭,好在老天爷将我送了回来,这一世我绝对不会让他们任何一个人离我而去,除了玉似滢。
现在的玉似滢只比姐姐小了一岁,前世与姐姐关系不错,或者说,全家除了祖母待她淡淡地,剩下的都把她当长房的孙女看待。虽然称呼她为二房的滢小姐,但吃穿用度与姐姐并无差别,逢年过节掌家的二婶还会另封红包给她,只可惜她是个养不熟的白眼狼。
玉似滢到底为什么这么恨祖母和姐姐?还是说她恨的是定北侯府全家?我在姐姐怀里一边把眼泪擦干一边回忆着前世的事,想到的竟只有她对我虚情假意的好。
看来第一步,是要将她虚伪的面纱揭开才行。
我看着眨巴着大眼睛十分防备地盯着我的五哥,有五哥在绝对会事半功倍,但我要先好起来才行!
“姐姐,小小要喝药!”
姐姐闻言一愣,无奈地将药碗又端起来,笑道:“小小这脸变得可比天还快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