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者为自己找到投契的好房客感到十分兴奋,一把抓住了曾涧峡的手:
“走,我先带你去我那耳房看看!”
曾涧峡听说隔壁住了联大的先生,心里有一肚子的问号却来不及问,只好任由老先生牵着,一起出了屋。
耳房面积虽小,却干净整洁、什物摆设一应俱全,离厨房还很近,曾涧峡已然十分满足了,可他此刻的心思却不在这上面。
“老先生,你说隔壁住着西南联大的先生?”
“是啊,有时候在门口碰上,他们还跟我打招呼呢,客气得很!”
“你知道都有哪几位先生吗?”
“这人可就多了,加起来总有三十来个人吧!大多是年轻的后生仔,不过我倒是见过一个长得清瘦的先生,黄包车拉过来的时候,那先生很客气,他说他姓陈,是联大的教授。我问他们这么多人聚在一起做什么,他说他们好像要在这儿办个什么‘史语所’的。不过这位先生的视力好像不大好,很少出门。”
“他们什么时候搬过来的?”
“没几个月,起先年初的时候来了七八个人,后来陆陆续续又来了二十多个,不光人来了不少,书运过来的更多,堆山码海的,后来他们好像在竹安巷租了个大院子,把书都搬到那边去了。”
说到这里,老先生长叹一声。
“说来惭愧,我年轻的时候也考过科举,可谁能想到我考了那么多次连个秀才都没中过,当了一辈子童生!我知道我不是读书的料,可我偏偏喜欢跟你们这些文化人打交道!起初他们过来找房子的时候,我也想把房子借给联大的先生们啊!可我家三代人都住在这院儿里,联大的先生们人又多,实在是住不下啊!我本来寻思着跟联大的先生们没缘分了,没想到竟然把你给等来了!”
一番谈话下来,曾涧峡几乎可以确定,老者口中眼睛不好的陈先生就是联大文学院的教授陈寅恪,一时间他感到有些兴奋,又有些忐忑。
正思忖间,门外传来一阵黄包夫的脚步声和铜铃声,接着便听见重物的落地声和大口的喘息声。
“先生,车钱给多了。”
“拿着吧,这趟你受累了。”
“谢谢先生!”
黄包车夫的脚步声和车上的铜铃声渐行渐远,接着便听一人操着山东口音大声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