细细看来,他们惊奇地发现,若是不知情的人被告知他们两人是亲生的兄弟,不会有任何人提出异议。
虽然陈确铮身材高大健壮,皮肤呈现出健康的阳光色泽,而陈瑞麟皮肤白皙,身材纤瘦,且个头儿较陈确铮稍矮,但两人的脸型和五官却十分相似,浓密的眉毛,高挺的鼻子和薄薄的嘴唇都如出一辙。而两人相貌上最大的不同恐怕就是一双眼睛了,陈确铮的眼睛是狭长的丹凤眼,眼神深邃,不笑时有拒人于千里之感,笑开来却凭空生出让人如沐春风的暖意。而陈瑞麟的眼睛却是又大又圆的杏核眼,被毛茸茸的眼睫包裹住,看人的眼神湿漉漉的,让人想到尚未离开母亲的小鹿。
在旁人看来,两人的外貌虽然有种种不同,更有诸多相似之处,两人就这样并肩站立,血缘的印记便清晰地显现在他们身上,无需追问,毋庸置疑。
“哥,我终于见到你了!我一听说你在联大,就跟父亲说自己也要考,我一考便考上了!父亲拗不过我,于是只好让我来了……”
陈瑞麟鼓起勇气,连珠炮似的一下子说了好多,许是意识到自己说的太多,声音逐渐弱了下来。
陈确铮没有说话,他的双手在裤袋里握成拳头,眼前这张不谙世事、洁白如玉的脸勾起了他太多的痛苦记忆,让他想要转身逃走,他却用尽全力将自己牢牢按在原地。
陈确铮的眼光突然变得锐利起来,甚至带着毫不掩饰的恨意,生生将陈瑞麟逼得垂下了眼,轻声说道:
“这些年……你过得好吗?”
陈确铮冷笑一声:
“你是真的想知道我过得好不好,还是想看我的笑话?”
贺础安和胡承荫认识陈确铮这么久,他一直对自己的家庭讳莫如深。家家有本难念的经,既然他不想说,两人便也从未追问过。如今竟凭空冒出来一个弟弟,他们也是十分惊讶,本来他们都暗暗替陈确铮高兴,以为会看到兄弟二人他乡重逢的感人画面,没想到陈确铮第一句话就给他们泼了一盆冷水,而这盆冷水也淋在了陈瑞麟的身上。
陈确铮的这句话平板冷淡,毫无感情,陈瑞麟的眼中瞬间泛起水光,他狠狠咬住嘴唇,想要控制自己的情绪,可说话时嗓音仍控制不住地颤抖:
“对不起,打扰了!”
一句话说完,陈瑞麟转身就跑,一会儿功夫便跑没影儿了,钱胜权在一旁看得也是一头雾水:
“哎,哎,陈瑞麟!你跑什么呀?我说你们哥俩怎么回事儿啊?怎么不像是兄弟,倒像是仇人一样?!”
陈确铮像是没听见似的,逃一般地拔脚就走,贺础安和胡承荫赶紧跟在他身后。刚走出几步,贺础安出于礼节,回头跟杵在原地的钱胜权微微颔首,接着便转回身紧跑两步,追上前面两人,一会儿工夫便走远了。
钱胜权的脑袋瓜儿绕了几绕,脸上的表情从一脸懵变得饶有兴趣、兴味盎然,他双手抱臂,捏了捏自己的下巴,露出了一个耐人寻味的微笑,自言自语道:
“陈确铮……陈瑞麟……有点意思……有点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