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命运的残酷就在这里。它才不会让人得偿所愿。
傅清浅又轻轻的说了一句:“你快去吧。”去得早了,或许还能见上最后一面。
沈叶白猛地站起身,像突然回过神来了似的,抓起外套就往外走。
衣服一角抽到了傅清浅还泛着潮红的脸颊,冰凉一片。
她意识到什么,站起身说:“我开车送你吧。”
这个时间,又是下雨天,小区里车位都占满了,沈叶白的车一定停到外面了,所以,才会全身淋湿。
而且,她担心他心情急迫,大雨天开快车不安全。
傅清浅拿上雨伞和单件风衣,急急忙忙的跟出来。
沈叶白沉默寡言,行动慌乱,仿佛换了一个人。
需傅清浅拉了他一下,提醒他上她的车。
大雨还在哗啦啦的下着,刷雨器快失去了效用,挡风玻璃上水帘弥漫,似艰难的穿行在水帘洞里。
傅清浅握紧方向盘,看着雨刷器卖力的摇晃着,慢慢的,生出几分无能为力之感。
一直静默的沈叶白突然问她:“你早知道了对不对?知道他的病很严重,这一天快来了……”
他嗓音低沉,说到后面甚至微微沙哑。
傅清浅没有看他,她盯紧前方路况说:“从山庄回来时,沈夫人找我谈过话。当时我觉得她的话很奇怪,想知道发生了什么,就尾随她去了医院。”雨幕中晕红的一团光,是红灯,傅清浅没有理会,直接开了过去。现在世界即堵塞又畅通无阻,除了老天爷设置的重重障碍,路上一辆车也没有。
她又接着说:“在病房外我听到沈先生无意间说起他的梦,他说梦到睡在自家卧室,家里来了人,他想打开灯看看是谁,却怎么也开不了,最后他把自己急醒了。”
沈叶白扭头看她:“所以,你觉得他快不行了。”
“夜里,他想开灯,却怎么也打不开,说明生命力要尽了。油尽灯枯,预示生命要走到尽头。”
沈叶白深邃的眸内一阵波澜,他语气不明:“这才是你在看守所真正守口如瓶的原因?”
傅清浅看了他一眼说:“既然不是谎言,为什么要编造成谎言,让天下大乱呢?”她加大油门,冲破雨幕前行,“如果真要说成谎言,那也是善意的谎言。别人称他病重,是想逼你就犯。而他,倒想别人觉得他病重是装出来的。这样,所有人才能愉悦的参加你的订婚宴,而不是心情沉重的扑在一个将死之人的身上。”
所以,哪里是什么谎言,不过一个老父亲不合时宜的良苦用心。
沈叶白喉结微微滚动,须臾:“你为什么不把那个梦告诉我?”
傅清浅低声说:“我说过了,释梦不见得都是对的。这个时候如果错了呢?我不真成了她们的帮凶?”
车内再度陷入死一般的沉默。
越发衬得窗外狂风暴雨,惊心动魄。
好在医院已经到了。
这一路这样漫长,傅清浅载着沈叶白过来,只觉得像去西天求取真经一样困难。
傅清浅直接将车停在急诊楼门口,还是递给沈叶白一把伞说:“快去吧。”
沈叶白没有接,他直接推开车门下去了。
傅清浅隔着玻璃,看他急切奔走的步伐,很快消失在急诊大楼里。
傅清浅将车开去停车场。
医院没有地下停车场,傅清浅坐在车里的时候,就像浸在水底。
车顶被打得噼里啪啦响,水帘从所有玻璃上漫下来。从车内望出去,全是粼粼水光。
傅清浅靠在椅背上点着一根烟,吸了几口,狭小的车厢内很快就积满了。
呼吸不畅快,傅清浅将烟掐灭。
要等到什么时候?
傅清浅坐不住了,拿上伞,推开车门下去。
斜飞的雨丝不停的往身上溅,最后发现打伞也无济于事,很快衣服就湿透了。
从急诊大门进去,她直接去抢救室。
遇到一个医生,叫住打听:“您好,沈先生在哪间急诊室?”
“沈先生?”医护人员想了下:“之前送来的心脏病患者是不是?”
傅清浅说:“就是,他怎么样了?”
医护人员摇了摇头说:“抢救无效去世了,其实送来的时候就不行了,听说他的心脏衰竭得很厉害……”
生命就是这样无常。
傅清浅顺着走廊往里走。
雨天医院的楼道寂静又暗沉,越往里走,森森冷气也越明显。
有哭声传出来。
傅清浅惊了下,停下步子,转首看进去。